尽管乌恒璟之前拍胸脯说“只要不放弃我，任打任罚”，可是真看到车子停到黑阁的那一刻，小脆皮还是怂了。

　　一路上，乌恒璟仔细想了想自己这些天来的罪名。

　　首先，不信任先生，还是第二次，在宣家来找自己麻烦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向先生求助——哦，不是没有第一时间求助，而是压根没想过要求助。其次，背后偷偷翻先生邮箱调查先生，这也属于不信任的范畴，只不过性质更恶劣。还有更早的，因为在黑阁偷听对话，误会自家先生要结婚，导致单方面发脾气不理人。而且，他之所以能够“获得”偷听的机会，是因为他翘课去看舞台剧。还有更更早的，在Lavenir与别人打架还“嚣张”地报自家先生的名字，虽然当时他打架是为了救宣静芙，可经过后来那么多事，这个理由显得苍白。

　　乌恒璟越算越心慌。

　　珞凇说今晚要与他算总账，不知道这账要从哪一年哪一月开始算起，更不知道……他能有几个屁股挨完这所有惩罚。

　　难怪珞凇要说“今晚能不能熬过去，看你造化”，这可不是得看造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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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车之后，珞凇全程冷脸，丝毫看不出在车里将他抱在腿上的宠溺，冷峻地将乌恒璟领到一间屋子，屋子里已经等候一位黑阁侍者、一位医生、两位护士，还有两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壮汉，抱着手臂站在医生护士的身后，一副随时准备上来按住他的样子。

　　乌恒璟看到这个架势，吓得腿软，下意识地想要求饶，却在瞥见自家先生一张扑克脸之后，默默将求饶的话咽回去。

　　方才是因为以为自己要扔掉才会豁出去了黏着先生求饶，这会儿理智归位以后，乌恒璟只觉得——先生冷着脸的样子好可怕。

　　珞凇一个眼神，医生护士立刻行动起来。

　　“放松，给你做检查。”

　　虽然医生戴着口罩，但仍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他此刻挂着职业的微笑。

　　检。查。

　　乌恒璟脑子里瞬间浮现出以前在舞台剧里看过的那些医患play，各种千奇百怪的“检查”，挂着“检查”的名义将小sub玩弄得浑身湿润，乌恒璟一阵汗毛倒立，而后就看到珞凇转身，走了。

　　走了？

　　走了……

　　先生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个屋子里，对着一大堆陌生人，自己走了？

　　随着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先生不是应该更疼他吗，怎么越来越严厉了？QAQ

　　——但是有一说一，这种严厉冷淡的气场真让人沉沦，好像又回到两个人初识的时候，珞凇离他那么远，他只敢踮起脚尖努力靠近他，爱而不得，令人沉迷。

　　你没救了。

　　乌恒璟在内心吐槽自己。

　　结果根本没有什么奇怪的项目，护士只是测耳温、量血压、抽血验血等常规操作，医生则认真地询问他的身体状况和既往病史。

　　护士拿来针剂，乌恒璟警惕地看着她，护士温和地说道：“放松，给你打两针营养针。”

　　“晕针吗？”护士见乌恒璟如临大敌的样子，以为他晕针，于是一边将营养液吸入针管，一边说道，“你接下来要有十二小时左右的禁食禁水期，以你的身体状况不打营养针也能撑过去，但以防万一你中途低血糖晕倒，最好还是打一下。”

　　“好的，”乌恒璟答应下来，在冰凉的消毒棉球触及皮肤的时候忽然反应过来——“我……为什么要禁食禁水？”

　　黑阁的侍者见状，主动解释道：“天境先生，稍安勿躁，待身体检查完毕后，会由我来向你介绍整个拜师礼的流程。”

　　“好的。”

　　乌恒璟一边打营养针，一边胡思乱想：先生说是今晚在黑阁小舞台，现在才中午，十二小时左右的禁食禁水期，算算时间，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到惩戒结束，他都不能饮食。

　　为了维护礼制的严肃性，他倒也可以理解，不过……从现在到晚上他要干什么呢？不会一直到晚上之前，他都见不到先生吧？

　　营养针打完以后，医生问道：“接下来，需要你洗澡并排空膀胱和后穴，是你自己灌肠还是由他们帮你？”

　　医生指了指那两个身材魁梧的壮汉。

　　乌恒璟：……

　　原来那两个人的存在是这个用途……

　　这还用问吗？！

　　那当然是——乌恒璟讪笑着：“我自己来。”

　　“好的，建议你先排尿再灌肠。因为营养针打完约四十分钟后还会有尿意，你可以在灌肠结束后，再次排尿，”医生标准化地说道，一指里屋隔间，“淋浴间在那边，里面已备好所有你需要的器具，你可以自行洗澡并灌肠。清洗标准是至少进行三次灌肠并且最后一次排出的为清水。清洗结束后，请穿着洗手台旁边架子上放置的衣服出来，不要穿内裤和袜子。期间我们都会等在这里，若是碰到任何问题，你可以随时出来求助。”

　　“谢……谢。”

　　谢谢，但是不必了，我就是自己难死也不会让那两个可怕的家伙压着我灌肠的。

　　乌恒璟光速逃进淋浴间，反锁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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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腾一个多小时后，乌恒璟从淋浴间出来时已换上准备好的衣服，衣服合身而不紧，青色交领设计，领口钉死、无需系带，且不是古代那种长衫，而是上下两件，上衣稍长，站立时堪堪遮过后臀。

　　他未着内裤，空空荡荡地穿在裤腿里，尽管穿着裤子，一走路却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在真空出行，乌恒璟微微脸红，总觉得别扭。医生问过一些简单问题后，便带着护士和壮汉退出屋子，屋内仅剩下乌恒璟和黑阁侍者。

　　侍者一身精致西装，戴白手套，向一张小桌上一指：“请坐，天境先生。”

　　坐……

　　真空坐吗？

　　不过乌恒璟想到今晚之后，自己恐怕很久都不能坐了，也就默默坐下了。

　　且坐且珍惜。

　　侍者道：“下面由我来为你介绍今天流程。”

　　“我们稍后将离开准备间后，前往小舞台。小舞台内部已提前清场，预留今日所以剩余时段。抵达小舞台后至所有流程结束之前，你都不被允许穿裤子。”

　　乌恒璟：？

　　这就是上衣略长的原因吗？

　　为了不让我整天都光着身子？

　　侍者继续说道：“第一环节，静思叩省。小舞台正中央已备好案台笔墨，你将跪在中央，誊抄古籍，扪心叩问、静思己过。这一环节时间不定，直到所有见证人全部到场为止结束。仪式定于今晚举行，预计你需要跪省五至八小时，因此会放置软垫。”

　　“本次系半公开惩戒，根据珞秉寒先生吩咐，我们将在小舞台门口设置隔离，非邀请会员不得进入小舞台内部，但可以在小舞台门口看到内部的情况。在静思叩省期间，你不允许佩戴面具，可以口罩。”

　　“第二环节，训示醒心。人员到齐后，小舞台将关闭大门，全部人员，包括你，都将摘除口罩。训示醒心是正式礼节的前置环节，你需要挨二十藤条，是警醒，也是慑服。当全部人员落座完毕后，你的先生将立于你的身旁。此时你要自行收拾好誊抄的案台笔墨等用具，双手捧藤条高过头顶，膝行向前，请先生训示。先生会问你几个个问题，包括你的名字，是否自愿成为学生，是否明白拜师以后要接受怎样的教育等。你一一回答之后，恭请先生训诫。”

　　“在训示醒心以及之后的所有礼罚期间，一不可移动，不可挡、挪、躲；二不可借力抵御疼痛，不可咬唇；三，每一记需大声清晰报数，确保所有人都能听见你的报数；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不可以任何形式喊疼或者求饶，受不了之时要说‘打得好’，感到太疼之时要说‘请先生重责’。需要特别提醒你，受罚时务必保持仪态端庄，切忌大喊大叫、哭泣扭动。因为这里的二十藤条只是基础数，若是挨罚期间，你的先生认为你态度不够诚恳，完全可以加罚，加罚上不封顶。”

　　“第三环节，三请三诫……”

　　黑阁侍者一条一条给乌恒璟讲解礼制规矩，先做什么、后做什么，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足足讲了半个小时，才逐条讲解完毕。

　　侍者问道：“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

　　嘴上说着没有，实际上，乌恒璟感到脑壳一阵疼痛。

　　难怪先生要说“拜师礼流程繁琐，学生往往体力难支，因此素有成礼日不予罚的传统”。这一套流程走完，他恐怕是没有力气再熬过清账。

　　侍者微微一笑：“拜师礼制严肃，不容有误，为确保你记住全部规矩，珞秉寒先生吩咐，要你在听完后背述一遍。”

　　乌恒璟：？！

　　背、背什么？！

　　黑阁侍者礼貌微笑凝视。

　　乌恒璟：……

　　好在侍者并没有为难他，乌恒璟背述时，有忘记或记忆不准确的地方，侍者都一一耐心提醒，直到确认乌恒璟记下全部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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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备间直通小舞台，乌恒璟在侍者的带领下，来到小舞台。

　　小舞台布置得古色古香，中间一块长长的交趾黄檀质地实木案台，左侧放一叠古籍，中铺宣纸，右侧则是笔墨砚台，书案前方是一块圆垫。

　　古籍没有对于弟子的规训，皆是修身养性之作。

　　乌恒璟褪去裤子，交给侍者带走，自己则深吸一口气，跪到软垫上，开始誊抄。

　　一小时、两小时……

　　尽管膝盖下面垫着软垫，可跪久了以后，双腿还是针扎似的疼。

　　小舞台门外，时不时有人走过会好奇地往里瞄，乌恒璟刚开始时感到羞耻，可慢慢地沉浸到古籍的世界里，也就忘记了羞耻。

　　乌恒璟不知跪了多久，直到夜幕降临，天色黑透，四个戴着口罩的男人忽然走进小舞台，他一眼认出其中两个是Non-sense和甜冉，另一个是黑阁主理人传瑞，剩下那位有些面熟，想来，应当也是先生的亲友之一。

　　四人进入舞台后，并不与他交谈，而是径直坐到第一排座位，Non-sense和甜冉坐在乌恒璟右边的两个位置，传瑞和另一个人坐在左边的两个位置，中间还空出两个位置，大概是留给柏雪风和岑沐霖的。

　　数分钟后，门外传来响动，只见珞凇率先走进门，紧接着是一位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和一位年轻帅气的男人。珞凇立在门口没有急着往内进，而是等那二人皆进门后，关上小舞台的门，才走近。

　　乌恒璟的心脏砰砰直跳，他忍不住抬起头，注视着珞凇稳步朝他走来，他心里愈发紧张，他明明只有一个下午没见先生，却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看到珞凇的那一刻，乌恒璟的内心升腾起一股轻妙的悸动。

　　他忍不住仰着头，一直凝视着先生走过来，用目光表达自己浓重的思念。

　　只见珞凇走到他面前，停住，弯腰，熟悉的松木气息扑鼻而至，令人心安。

　　珞凇的指尖贴上他的脸侧，勾起挂绳，替他解掉口罩，只一个去口罩的动作，却让乌恒璟被撩得头晕，他听见珞凇温声问道：“抄到哪句？”

　　乌恒璟这才恍然梦醒一般，赶忙指了指手边的书：“这一句。”

　　珞凇略一颔首：“这一篇，抄完。”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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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下众人按乌恒璟的视线方位，由左至右，分别坐着季蕴心、元学谦、柏雪风、岑沐霖、Non-sense和甜冉。

　　本来季蕴心年长，理应坐在柏雪风身旁，但是黑阁阁主觉得与柏雪风坐一块儿，俩人大概互看不顺眼，还是避之为妙。

　　柏雪风和岑沐霖的手边，各置一个箱子，那是两位长辈为乌恒璟准备的赠礼，柏雪风的箱子形状长而窄，让人产生很不妙的联想。

　　一时间，小舞台内无人言语，只剩下乌恒璟誊抄的细小声音，台下众人皆正襟危坐，气氛逐渐凝重。

　　【彩蛋】

　　珞凇亲自去医院接的柏雪风。

　　他并提前通知岑沐霖去二院等，于是三个人一并乘车前往黑阁。

　　车程当然是一路无话，柏雪风冷脸，珞凇淡然，岑沐霖：……

　　岑沐霖只想假装自己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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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抵达目的地后，柏雪风显然是不可能戴面具进黑阁的，珞凇提前准备好口罩，三人一人一个戴好，往里进。

　　结果，柏雪风刚踏入黑阁大厅，迎接他们的便是一场“大戏”。

　　只见一位主人牵着四条狗，就在他们正前方遛狗，四条狗都不着寸缕，只以形状夸张的贞操锁遮住下体，脖子上的项圈和贞操锁同色，四条狗的颜色分别为艳红、亮蓝、翠绿和明黄，色调浮夸得要闪瞎人的眼睛，一股杀马特气息扑面而来。主人一个特殊手势，四条狗像机器一般整齐划一地坐下，响亮地“汪汪”两声，主人又一个手势，四条狗纷纷低下头舔鞋，他们四个分别在主人的四个方向，两个舔鞋尖、两个舔鞋根，他们高高撅起后臀，一边大幅度扭动自己满是鞭痕的屁股，将狗尾巴肛塞扭得晃来晃去，全然是四条又骚又浪的发情淫狗，一边俯首帖耳，发出卖力地呼哧呼哧声，好像在狼吞虎咽世间最美味的佳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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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柏雪风第一次来黑阁，他来之前，季蕴心特地问过珞凇需不需要清场。

　　但珞凇从不认为黑阁是什么不入流的地方，既然如此，就该大大方方地请人过来，若是清场，反而显得心虚。

　　但是的但是，珞凇也没想到，柏雪风一进门就能撞见有人遛狗，而且是多条，而且造型如此杀马特。

　　一时间，场面十分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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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雪风停下脚步，冷冷剜珞凇一眼。

　　珞凇面不改色，上前一步，挡在柏雪风和那副艳画中间，手一伸：“柏主任，请。”

　　偏偏这时候，不远处的主人抽出脚，随意地踩踏上其中一条狗的下体，满意地听到狗子浪叫道“唔啊~~主人踩得人家受不了了啦~~~~呃啊~~~主人踩得好爽哇~~~”

　　围观群众黑线掉下来：这……确定是狗？

　　这是什么犬种？这分明是小狐狸精吧！

　　柏雪风脚步未动，声音已冷下两度：“这就是黑阁？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你要在这种地方行拜师礼？”

　　夹杂着怒意的一连三个反问句，声音不响，气场却扑面直压过来。

　　岑沐霖冷汗直冒。

　　柏雪风本就不喜黑阁，珞凇偏要将拜师礼放在黑阁，结果一进门便看见这幅场面，柏雪风完全有可能震怒，拂袖而去。

　　柏雪风是整场礼仪除师生外最重要的人物，若是柏雪风走了，这场拜师礼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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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珞凇不慌不忙，正视柏雪风，清晰、缓慢却坚定地答道：“是。”

　　柏雪风大概没想到他居然敢答“是”，登时皱眉，怒意更甚。

　　珞凇顿了顿，目光下垂，换了恭敬的语气，说道：“不困于外物，不扰于纷乱。不论旁人如何，凇皆坚守本心，虚己慎言。”

　　柏雪风不语。

　　珞凇没有解释“这种地方”究竟合不合适，而是说“无论身在何处，都不应被旁人影响，做好自己即可”，这话倒是说得叫人挑不出毛病来。

　　珞凇见柏雪风不语，也料到他不会接话，躬身再一请：“柏主任，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