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研被李昭羞辱时, 没有愤怒。
她只是讨厌，讨厌自己成了焦点。
可是当陆西城揍李昭时，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真帅。
当着那么多人面被拉着走时，她心里竟有一丝悸动。
被他修长的大手包裹着, 看着他健硕的背影, 她突然理解了“安全感”三个字。
陆西城拉着她走过饭店前台时, 碰上了那次去订肉的经理。
看到韩研和陆西城俩人均是一怔：“赵老板来..”他话说一半，看着俩人牵着的手一笑，改嘴道：“来约会啊？嗐提前和我说一声啊，在哪包厢, 今天免单。”
陆西城笑着道：“那您今儿可亏大了，今天老同学聚会，单我买。”
“哎哟，你早说啊。”经理和前台打了招呼，打了五折。
经过这个小插曲，气氛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在出来时，陆西城看了眼跟在后面的余丹丹。
余丹丹秒懂他的眼神，拎着包找了个借口溜了。
陆西城下巴点了点停车场的路虎。
“进去聊？”
俩人在车上时，安静的能听见彼此呼吸。
陆西城降下车窗, 转头询问韩研：“能抽根烟吗？”
韩研盯着他看了几秒, 突然伸手：“给我一根？”
陆西城把从喉咙里发出了声低笑：“会抽吗？”
“我想今天这故事可能有点长, 不抽根烟我怕压不住心里的委屈。”韩研听到李昭最后一句话了, 她知道这里面有事。
但很奇怪, 她内心其实很平静, 甚至一点波动没有。
已经发生的事, 既知无法改变，生气是无能者的表现。
所以韩研不会生气, 她只会寻找一条对自己有利的路走。
陆西城没有给她，自己也没再抽，把烟放回烟盒。
“问吧。”
“李昭嘴里的视频怎么回事？”
视频确实是陆西城录下的。
高中时陆西城迷恋上了航拍，买了架无人机，到处拍。
高三要毕业了，他想拍一个系列。
学校不允许的，但陆西城就不是听话的人，白天拍不了，就想等放假拍下学校全景。
拍着拍着，结果在办公室二楼发现了老韩。
他以为老韩来学校有事，想着顺便录下来，录在特辑里面。
结果还没录上一分钟，办公室门再次被推开，他们英语老师进来了。
剩下的故事发展自然，陆西城那个时候毕竟还没经历过什么大事。
一时间忘了收回无人机，竟然录下了韩国军和英语老师约会的完整视频。
事后，他还没想好拿这段视频怎么办，无人机就被李昭偷摸拿去玩了。
陆西城发现时，第一时间就去找李昭要。
李昭当时神色正常，还骂陆西城小气。
陆西城见李昭神色正常，以为他没看到这这段视频，便放下了心。
等到韩国军事发后，他看到那几张约会照片，正是从他录下的视频里截的图。
陆西城第一反应就是，李昭看见了！
这事他干的！
理由是报复韩国军。
原来李昭物理一直很好，想参加物理竞赛，争取保送名额。
结果韩国军却推荐了班里另一个同学参加，那位被保送了。
事后李昭就记恨上了韩国军，抱着“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闺女好过”的想法。
在高考前一天把雷引爆了。
陆西城知道后第一时间就去找了李昭，可惜李昭了解陆西城的脾气根本没露面。
高考完当天，刚出考场，陆西城揪着李昭衣领子把人拉走了。
陆西城忘了那天打了他多久，只记得当时自己手已经打出血了。
事后他听说韩研考的并不理想，填志愿那天他去了韩研所在班级，其实他并没有想好说些什么。
可他觉得他得去见一下这人。
只是自己去晚了，等他到的时候，韩研同学说她填完志愿已经走了。
后来….后来听说她考去了北京，谈了恋爱，毕业后工作也比较理想。
她在大城市做都市丽人，自己在小县城养猪，他觉得俩人这辈子或许再没交集。
但听说她过得挺好，陆西城当年压心底的那点愧疚终于得到了消散。
后来也不在打听她的生活了。
当然了，陆西城只和韩研说了前半段，关于后来自己做的那些他没有提，是不可能提的。
“所以你现在是看我落魄了，出于愧疚才招我的？”韩研自嘲笑了声，她把身子回正，看着窗外低声道：“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件事已经过去，怪任何人都没用，有那时间怨恨这个那个的，还不如抓紧赚点钱还房贷。”
陆西城听前面时候还觉得她豁达，听到还房贷，眉头微皱了下：“你不是全款？”
韩研：……
她忘了余丹丹这个小喇叭。
韩研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眼泪疼出来了。
“虽然没有贷款，但当时和朋友借了一些，现在只能努力搬砖赚钱还朋友，当然了，虽然我过得落魄了些，但也不想你是因为愧疚或者可怜我……而给我这份工作。”
甚至说这件事真追究起来怪他吗？他只是导火线，韩国军自己是那个雷，李昭是那个点火的。
三人一起合力，造成了她高考“悲剧”。
只是陆西城在这件事里承担的责任不是最大。
她有点拿捏不准用什么态度去对待这他，愤怒？
她不是十七八岁的孩子了，不会义气用事，现在生气愤怒和陆西城闹掰，有什么用？
只会让自己变成一个无业游民，哦还可能换来两句没什么屁用的“对不起”。
还不如认清现实，利用他的愧疚，为自己多争取点利益。
韩研自嘲笑了声，小的时候她以为自己长大后一定会是个刚正不阿的侠义人士。
现实里，却是为了五斗米折腰，连脸面都不要了。
韩研把皮球踢给了陆西城，甚至说把他架了起来。
她想知道陆西城会怎么接这话。
陆西城不是傻子，他当然听出了韩研话里的圈套，轻扯了下嘴角，就说她蔫坏吧，像狐狸一样坏。
他低笑了声，淡声道：“你想多了，我是商人，招人只会考虑她给公司带来多少创收，给你七千工资，也是因为你的能力与薪资匹配。”
这话给韩研的台阶圆了回来。
只是还没等韩研松口气，就见他偏头对着自己挑眉一笑，唇边的笑令她心颤，他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方向盘，拖腔带调又吐了几个字：“但干不好，照样滚蛋。”
韩研一时竟分不清，他这话是在给她搭台阶，还是真这么想的？
她咽了口吐沫，假意吐了口气，对着陆西城笑道：“那就好，你知道的，和你这样的老板在一起工作是件愉快的事….”眼神瞥向窗外，小声嘀咕了句：“我也不想失去这个机会。”
韩研也给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韩研知道在这场较量中，只要自己犹豫半分，便是落了下乘。
她话音刚落，便感觉身边有热源体靠近，转头见陆西城身子前倾，脸凑近，他一手扶住韩研的座椅，一只手伸向前边。
韩研下意识身子往后靠了一下，看着这双近在咫尺的眼睛，结巴道：“你这…..是干什么？”
陆西城盯着她的脸，悠悠道：“取这个。”说着话，就把她这边的车窗降下。
随着响动，韩研转过头去看，只见车窗外夹了一张广告单子，陆西城两指将它夹出。
他身子没有回正，而是垂眼看她，侧头在她耳边懒懒道：“你在多想什么？”
他声音似有若无，笑得有些恶劣。
气息吹到韩研耳朵里，她感觉心像被蚂蚁轻噬。
韩研平复着加速的心跳，身子稍稍前进了几公分，甚至感受到了他睫毛在额头忽闪。
“你这样不是故意…要我多想？”她也学他在他耳边轻语，可还没等她撤退。
他突然一个转头，他的唇与她的唇侧肩而过。
韩研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吓了一跳，身体瞬间僵直。
陆西城看在眼里，扬眉语气散漫：“早说过你玩不起，别点火对你我都好。”他嗓音低沉，拖着长长的腔调。
让韩研怔在原地。
陆西城达到目的，坐回原位。
韩研既想把这段关系解释为正常老板与员工的关系。
可同时话语间又掺杂暧昧，她目的是什么，他太清楚了。
又想吊着他，让他时刻别忘记“愧疚”。
陆西城嗤笑一声，她可真是不了解自己。
小狐狸和老狐狸之间斗法，也不知道谁的胜算会更大一点。
余丹丹适时敲窗打断了这场“对峙”。
她拎着包，拉开车门就坐上来了。
人上车了，还抱着胳膊斯哈斯哈叫：“这才是十月初，怎么这么冷？今天这风吹的也邪门，你看，我这发型都白做了。”
余丹丹自顾自说，说完才发现车里气氛不对。
她看了看陆西城，看不清神色。
转头看向韩研，她的表情紧绷，余丹丹小心翼翼把包递给她：“姐们好吧，那种情况下还记得给你拿包。”
韩研：…..“谢谢。”她声音有些暗哑。
余丹丹摆摆手，转头又问陆西城什么时候换的车。
陆西城老台词，租的。
韩研看着熟悉的车内饰，动了动嘴，没说话。
“哎，多少钱一天？他家有没有玛莎拉蒂啥的？我也去租一天，去我前男友面前转一圈，闪闪他的狗眼去。”
余丹丹的幽默搞笑，化解了车上的气氛，韩研心里清楚知道。
余丹丹故意在转移话题，她这人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思比谁都细腻。
其实韩研没有几个交心的朋友，唯一一个关系还不错的朋友，是上班之后交的。
结果还被背后捅了一刀，呵最后让自己像只落汤鸡一样跑路。
如果不是她，今天自己也不致于让人喊“二手破鞋”。
柳敏说的对，这个小县城果然没有秘密。
呵呵，自己以后又是她们背后的谈资了吧。
但相比其他人，韩研更好奇陆西城对她过去是不感兴趣，还是已经…知道了呢？
“哎，陆老板听说最近你没少赚啊，这次准备带员工去哪玩。”余丹丹扒着后车座问道。
陆西城打着转向灯，看了眼后视镜随口道：“巴厘岛。”
“天啊，真的吗！陆…..老同学你介意多带一个吗？”余丹丹口气谄媚。
“不介意。”
“真够意思！”
“记得自费。”陆西城轻描淡写几句话，浇灭了余丹丹的热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