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你的十万两不是借，而是送！◎

　　陆文要开的票号并不太稀奇, 虽然模式和银行差不多，但大楚很多商会其实也在做，只是并没有开铺面, 也没有明文规定收多少利息, 或者给多少利息。

　　陆文抽空做了一个大致的规划，他计划的票号就只有两个业务，一个是给那些运钱的人开个票，例如在a地商会存了钱, 可以去b地的商会取钱, 其中不收任何利息，当然也没有任何利息。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业务, 就是商会负责用这个钱从a地买b地有利润物品去贩卖, 其中的利润才是票号要赚的钱，所以陆文合作的资本根本不是钱，而是想法和管理机制。

　　陆文想了良久说道：“先生，我现在没有时间去找这些商会, 也没有时间组织这件事, 虽然很难, 但我希望先生以我的名义去牵这个头，尽量多拉商会入伙，这些商会遍布大楚, 而且他们有人力物力, 至于拉哪些商会, 我会给先生一个名单。”

　　沈业虽然知道陆文胆大妄为，但没想到他的计划是如此的一步登天, 倒不是他计划的票号荒诞无法实现, 相反, 这样利益暴利的想法，肯定有很多商会感兴趣，若是实现了，他作为领头人，将是非常危险。

　　沈业沉吟不语，斟酌了用词，说道：“公子这合众连横本事老夫望尘莫及，票号小些规模还好，老夫这个外行都看得出这票号利润应该很大，届时加入的商会多了，恐怕会引起朝廷的注意，到时候是聚是散，对您都非常不利！”

　　被沈业一提，陆文沉思了一下，立刻走到书桌前刷刷的开始写，沈业不知道他写什么，不过也走过去看他写的内容，沈业是越看越心惊，越发觉得陆文可怕，这么一瞬间的时间，陆文竟然能立刻想到办法应对朝廷。

　　陆文的解决办法并不算高明，只是把他之前写的民有票号的雏形转接到国有票号上去，只是陆文写的很清楚，票号由商户和朝廷共开。

　　商户管理，朝廷得利，实行之后，票号就算是大楚的第二大国库，可以用于救灾，救急，平时也可以用来运输官银。

　　大楚的税是先收到京城然后在分发，若是各地官员收了税，直接交到票号，再由票号转换，而朝廷在京城直接取钱即可，这样朝廷就免了一进一出的运费损失。

　　陆文现在写的票号都只是雏形，至于每个阶段达到什么样的效果，还需要细细的分析，陆文也只有沈业一个幕僚，所以这个规划分析只能交给他去想。

　　陆文对沈业说道：“我们先试着把票号开起来，起初规模应该不大，这个奏折我希望先生在我殿试之前写好，我想面圣时呈上！”

　　陆文还真的想博一把三元及第的状元，他现在最缺的不是钱，也不是想法，他缺的是底蕴，但这东西得靠时间积累，所以他只能想其他办法来弥补，比如名气，狂妄等等。

　　沈业以为陆文是想一鸣惊人，只是现在他就已经太冒进了，有些不明白他为何那么急躁，若是他性格如此，沈业也不会疑惑，可陆文的性格却非常平稳。

　　陆文的策论确实疯狂，也很大胆，但是他的行事风格却非常务实，在出巡途中！为了一个准确的水坝高度，他就不顾危险的亲自去测量，所以沈业从心里佩服陆文。

　　若是陆文不行差踏错，日后他的成就应该不会低，沈业便劝道：“公子是否再思虑一番，您如今激进，即使是圣上在想用公子，怕也会犹豫吧！”

　　陆文若是还有其他的办法，也不至于那么着急科举了，对着沈业摇摇头。

　　现在他只要想到陆芸娘就是誉王护着的那个女子，那他在殿试上就一定会被圣上认出来，所以票号是不得不实行，而这个周折也不是为了一鸣惊人，而是保命用的。

　　若是陆元娘选择嫁给沈业，此时陆文一定会把陆芸娘的事全部告诉沈业，可惜陆元娘选择的是卫韶，所以沈业并没有得到陆文全部的信任。

　　陆文只说道：“沈先生放心，我会看准时机的！”

　　若论看时机，陆文的本事沈业是服气的，即便没有机会，他也会创造机会。

　　此事陆文就交给了沈业，他本以为沈业至少也要县试放榜后才会给他回信，没想到第二天他就带着一个人来拜见陆文。

　　此人陆文也认识，是曾经要和他谈婚论嫁的宋宵，陆文其实只见过宋宵一次，不过宋宵毕竟敢女扮男装，还闯出临州第一美男的称号，还是给人很深的印象。

　　沈业为难的说道：“宋公子找到老夫请求帮公子筹备票号，为表诚意，宋公子愿意借给公子十万两！”

　　陆文倒是不知道沈业和宋宵认识，只是陆文听到宋宵愿意借给他十万两，就不由的好笑道，“宋公子是代表宋家，还是代表个人？”

　　宋宵和沈业确实有些交情，沈业对经商一窍不通，为了研究票号，便去询问出身商贾的宋宵，想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宋宵现在也遇到了难题，宋家有了两个继承人，已经不需要她女扮男装了，而且宴家有意与宋家联姻让她警醒了起来。

　　宋宵因为女扮男装，而且她在临州也算小有名气，不止是第一美男的名声，这些年帮着宋家经营产业，也结交了不少朋友。

　　经历的多了，认识的人多了，眼界就不一样。所以宋宵对相夫教子并不感兴趣。

　　可是她再怎么厉害，毕竟也是依靠宋家，现在宋家需要她联姻宴家，若是没有自保的能力，那最后她一定会被嫁到宴家去。

　　来之前沈业就提醒她，说陆文绝对不会轻易同意，因为陆文建造票号的目的应该不是敛财，作为好友，沈业还劝宋宵放弃。

　　宋宵想摆脱现在的困境，这是一个机会，作为一个商人，她当然知道票号建立起来是何等的暴利，这倒是其次，作为票号建立的原始人员，届时一定会名声大噪，若是她能成为创始人中的一员，宋家就不敢轻易拿她去联姻，所以她怎么会轻易放弃。

　　宋宵听陆文这样问，以为是陆文介意她女子身份，便笑道：“当然是代表个人，宋家并不是商会，只经营丝绸而已，并不适合加入陆公子筹备的票号。

　　而且陆公子让沈先生筹备此事并不妥当，沈先生不懂商贾之道，也不认识几家商会，难道还能去店铺求见掌柜们不成？如此也落了下成！”

　　陆文好笑宋宵有些天真，沈业不知道商会在哪，难道自己还不知道吗？“宋公子怕是不知道，大楚修建水车的工程是承接给各地的商会，在下不才，在出巡途中结交最多的便是各地的商会！所以与商会的掌权者还算认识，就不劳烦宋公子担心了！”

　　宋宵终于沉不住气，转头对陆文请求道：“陆公子可否与在下单独谈谈！”

　　三万两买两三个宅子收租还行，想建立票号实在有些困难，陆文还想过实在不行就找韩修贤借点，不过现在有人送钱来，他当然要给人家机会了，毕竟他也不想事事依靠韩修贤。

　　陆文让沈业先出去，等只剩下两人，对宋宵说道：“宋小姐不妨有话直说！”

　　虽然被陆文叫破身份，但陆文愿意和她单独谈谈，宋宵已经松了口气，宋宵诚恳的说道：“陆公子知道我女子的身份，更应该相信我才是，陆公子确实认识很多商会的掌权者，但陆公子并没有时间去处理这些人际关系，若是我猜的没错，陆公子现下最大的目标应该是三元及第的状元，然后取信于苏家，从而立足于朝堂！”

　　宋宵并没有见过苏悦娘，她只是听说陆文经常与京城来的苏家公子走得非常近，还有说他能拜入韩修贤门下完全是因为苏家公子的推荐。

　　今日宋宵进刺史府看到陆文受到的礼遇如此之高，她就知道事情肯定不止如此，看到陆文写的票号的规划，她才明白予方公子的厉害，所以想取信陆文，不管是什么，她都会尽力而为，可是十万两已经是她全部的积蓄了！

　　陆文觉得宋宵还算聪明，应该可以合作，语气稍微温和了些，说道：“是的，不过我在没有时间，也不至于交给你一个女子来打理票号，若是你哪天身份暴露，难保别人不会指责我有眼无珠！”

　　宋宵也不是等闲之辈，立刻接话道：“陆公子，别人可不会像我这样有诚意，票号得借助商会的人力物力，只要把陆公子的想法透露给商会，那些商会也不一定要和陆公子合作，毕竟很多商会背后都有人！”

　　宋宵这话倒是不假，不过陆文毕竟是新起的风云人物，还是很值得商会投资的，因为现在投资他不用太多成本，而那些成熟的官僚，架子可就大多了，架子大了，要的利益就更多了！

　　陆文没有说话，只是对宋宵摇摇头，陆文的这个态度让宋宵更没底，虽然她说陆文的话说得难听，但她自己的处境比陆文还艰难，最终她还是咬咬牙坦白道：“我如今处境确实艰难，陆公子也不是迂腐的人，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说！”

　　宋宵觉得只要陆文答应让她总领票号的事情，不管陆文提出什么要求，她都可以答应，即便是要她无名无分的委身。

　　有些女掌柜依靠大人物，不止要给大人物利润分成，还要委身于大人物，那些大人物并不是喜欢这些女掌柜的身体，只是希望双方加强信任而已，至于有没有信任，那得看双方情况了。

　　宋宵并不想成婚，而且她以后也不打算暴露女子的身份，所以和那些女掌柜还是不一样的。

　　陆文跟着卫韶去各地建造水车，当然也知道女掌柜，不过他却没有想到这层，见宋宵把所有的底都倒光了，就开门见山的说道：“也不是不可以让你统御票号的事，只是你的十万两不是借，而是送！”

　　宋宵闻言睁大了眼睛瞪着陆文，只见他脸上没有半点笑意，便知道他根本不是开玩笑，宋宵敢肯定，只要她今天不答应，明天这个机会就不会是她的了。

　　虽然连委身的底线都可以下降，但真的把所有的积蓄都送给别人，宋宵还是一时说不出话来的，果然陆文就说道：“我也并非是只能要你的那十万两才能做事，你也别忘了，我是韩大人的门人，用十万两而已，并不算太难！”

　　宋宵走后，沈业进来见陆文，听到陆文让他把票号的事情都交给宋宵，而他只要规划国有票号的奏折。

　　沈业没有想到陆文真的给与宋宵机会，便问道：“宋公子虽然八面玲珑，但是否太过年轻？”

　　陆文笑着对沈业说道：“那你还把人领来我这？”

　　取笑沈业两句，陆文又说道：“你还不知道吧，她是个女子，因为不愿嫁为人妇，看到票号利益诱人，便想以此破局，所以宁愿给与我十万两，既然她决心这么大，我何不给她一个机会呢，票号的事我并不太急，她若是失败了，我在找人去做就是了！”

　　陆文并非不急，而是他能承受一次的失败，所以給宋宵一次机会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