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祁挑了下眉，故作不可思议的样子。

　　“哦，这又怎么说？”

　　“大亨集团是你的，但是‘鱼鹰’的实际控制人不是你，你只是给‘鱼鹰’提供资金，你们是合作关系，而宏谷正治给坤帕的那份所谓的武器目录，里面隐藏了一条很重要的信息，是需要用他们之间独有的加密方式解密才能得到，如果我没猜错，那串看似毫无规律的数字应该是个洗钱账户的密钥，本来大亨集团也只是提供一个账户号作为中间人帮助宏谷正治和坤帕洗钱，从中抽取少部分的佣金，但你和‘老板’的野心不止于此，你们不甘心只是做中间人，所以你们想方设法要得到那个密钥，从而握住宏谷正治和坤帕的命门，我说得对吗？”

　　周瑞祁笑着拍手，站起来走向顾潇，“不错，顾潇，从我第一天见到你就知道你非池中物，可惜你只安于在承包商那边做个翻译，太屈才了。”

　　顾潇往后退了两步，“周总谬赞，我只是现编了一个故事，没想到还真对上了。”

　　“哈哈哈，现编……好，很好，我喜欢胆子大的女人。”

　　周瑞祁再次指了下沙发，“坐下来，我们好好谈谈。”

　　“不知道我有什么可以和周总谈的。”

　　“比如，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大亨集团是我的？”

　　“就在刚刚。”

　　“刚刚？”

　　“原本我只是猜测，但是总觉得少了一环，直到刚刚看到你出现，我才把一切都联系上……”

　　顾潇又退后两步，往门边靠去，摸到的却只是冰冷的铜墙铁壁。

　　“你把我抓到这里来，也不是为了听我揭秘的吧？”

　　“当然，我喜欢胆子大的女人，尤其是你这样既聪明又胆大的……”

　　周瑞祁一边说一边走过来，伸出手想去抚摸顾潇的脸，她迅速别过脸避开，眼中充满了厌恶。

　　“如果你愿意留下，我会给你一切……”

　　周瑞祁强行掰过顾潇的下巴，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我什么都可以给你，钱，豪宅，私人飞机，应有尽有，我还会尽我所能对你好，你看谁不顺眼，我会让他在世界上彻底消失，你这么聪明，不应该这样辛苦奔波工作，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的丛林，你这颗明珠就只能握在我这个强者的手掌里，别人都不配！”

　　顾潇咬紧了牙瞪着他，摇头：“周瑞祁，你疯了......”

　　周瑞祁哈哈大笑，忽地又平静下来。

　　“对了，你喜欢何凛吧？他能给你什么？每天提心吊胆的生活，还是困苦卑微的一生？是不是只要他消失了，你就不会有顾虑了？可惜，我还挺欣赏他的，想悄无声息地解决，没想到他命还真硬，伤成那样了都死不了……”

　　顾潇瞬间明白了所有事，原来周瑞祁一直都想置何凛于死地。

　　“一开始我就知道他和沈岳接近我的目的，不过那个时候我还对他们抱着幻想，希望他们能弃暗投明，可惜啊可惜，终究是顽固不化的两个人……”

　　周瑞祁踱步走到门边，透过门上玻璃窗向外望，像是在等待什么。

　　“不能为我所用的人，越能干就越危险，必须毁掉。”

　　“你想干什么？”

　　顾潇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安，手不自觉地紧紧地抓住衣角，手指用力到发白。

　　门开了，男人走了进来，跟周瑞祁低声耳语了两句。

　　周瑞祁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仍旧是一脸温和的笑。

　　“小顾，你不是很担心何凛吗，别着急，他来了。”

　　“我们是不是还有事情没有聊完？”

　　顾潇竭力克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尽量表现得很冷静。

　　“那不如，我们边走边说。”

　　周瑞祁对男人点了下头，男人走到顾潇身后，拿出绑带捆住她的手腕，把她向门口推了一下。

　　脚步沉重，每往前迈一步都像是走在浮冰上。

　　顾潇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深呼吸几次，但那股不安依然像一只狡猾的狐狸，在心里四处乱窜。

　　“你说得没错，我不是‘老板’……”

　　周瑞祁侧过头来看向顾潇，期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顾潇想起在山洞里跟何凛分开的时候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当时她以为自己是慌张之下听错了。

　　“我真是笨，明明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却到现在才真正想明白……周瑞贤，不对，我该称呼她为‘凯朵’还是‘老板’？”

　　周瑞祁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嘴角那抹笑瞬间隐去。

　　顾潇笑了一下，接着说：“你真正的妹妹周瑞贤，早在四年前就病死了，是胰腺癌对吧，那个时候你还只是一名医生，为了她，你倾尽毕生所学，花了大把的钱，但是也无济于事，仍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病痛折磨而死，我想，你当时的那种感觉肯定很无助很绝望吧？在死神面前，再多的钱也换不回一条命。”

　　周瑞祁静静地听着，脸色逐渐阴沉。

　　顾潇嘲讽地冷笑着，刻意压低了声音说：

　　“现在这位‘周瑞贤’是宏谷正治派到你身边的，为了掩人耳目她顶替了你妹妹的身份，原本她的目的是替你做‘清洁工’，但是不知道你许了她什么让她背叛了宏谷正治，杀掉了‘鱼鹰’原来的头目自己成了‘老板’……你们名为兄妹，其实你早就对她生出了见不得人的心思吧？她也知道你这龌龊的心思，所以才会时不时地对你流露出厌恶的眼神，这些，我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你让她去杀何凛，但是她却留了一手保了何凛的命，这让你很气愤吧，她居然为了别的男人要脱离你的控制，所以何凛非死不可。”

　　周瑞祁的眼神冰冷而锐利，瞳孔剧烈地收缩，似乎在竭力地压抑着被揭开内心最隐秘之处的怒火，片刻，他眼里的激烈平复了了下去，又浮现出那一抹诡异的笑。

　　“有没有人告诉你，女人太聪明不是好事？”

　　走过一排排集装箱，周瑞祁停了下来，前面，女人施施然回过头来，“顾，我等你好久了。”

　　周瑞贤，哦不，是凯朵，上身穿着紧致的背心显出极好的身材，修长的腿上绑着一支手枪，身后左右各站着三个背着狙击枪的高大壮汉。

　　顾潇冷冷地撇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凯朵妩媚一笑：“你已经都知道了吧，也好，我也不想再装了……”说着她走了过来，掏出枪对准顾潇的太阳穴，提高了声音喊道：“阿凛，我知道你在这里，我数到三，再不出来就别怪我心狠了！”

　　“一！”

　　“何凛，不要出来！”

　　“二！”

　　“何凛，你快走，不用管我，周瑞祁是不会让我有事的！”

　　“闭嘴！”

　　凯朵往顾潇的腿上狠狠一脚，将她踢倒在地。

　　“阿凛，你想看她的脑袋开花吗？”

　　凯朵揪起顾潇的头发，手枪咔咔上了膛。

　　“三……”

　　话音未落，就只听得嗖的一声，凯朵飞快地往一旁躲闪，左侧的男人应声地。

　　凯朵和周瑞祁的脸色同时一变，顾潇到那男人脖子上插着的，正是何凛随身携带的那对爪刀其中之一。

　　何凛站在一个集装箱上，拿着枪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凯朵猛地拽起顾潇挡在自己前面，手枪依然抵着她的头。

　　“我就知道你在乎她，放下枪，下来。”

　　顾潇忙朝何凛摇头，“不……”

　　何凛却收起了枪从集装箱上跳了下来，一落地便被凯朵的两个手下按住。

　　凯朵将顾潇丢给手下，走到何凛面前，用枪口划过他的下颌，有些惋惜地摇摇头：“阿凛，真是可惜了，我也舍不得杀了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怪就怪你们都太固执了。”

　　何凛冷冷地看着她：“放了她，我留下。”

　　“你在跟我讲条件？那得付出点代价让我满意了……”

　　凯朵挥了下手，两名手下走上前来，各拿出一条手腕粗的铁链，那铁链的系着尖利的铁钩，毫不留情地对准何凛右边锁骨狠狠地穿透了过去，顿时鲜血喷涌而出。

　　极度的疼痛使得他不禁弓下了身子，只用手肘支撑着，昂着头，血红的眼中神色冰冷。

　　“不要——”

　　顾潇拉住周瑞祁的衣襟，“求求你，让她停手啊……”

　　周瑞祁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阴沉的双眼紧盯着何凛，丝毫不理会顾潇的哀求。

　　“继续。”

　　一声令下，顾潇惊恐万分地看着那另一只铁钩从何凛左边锁骨生生穿过，整个上半身都被猩红色的鲜血吞没。

　　“不，不，不要——”顾潇徒劳地挣扎着，失声痛哭。

　　何凛口中迸出一口血，他看着顾潇，发不出一丝声音。

　　凯朵照着何凛的左膀就是一枪，他摇晃了几下倒在了地上，依然一声不吭。

　　“我倒要看你到底能挨得过几枪！”

　　枪口又对准了何凛的右臂，顾潇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挣脱开控制飞扑过来，挡在了枪口和他之间。

　　“真感人啊，要不下一枪你来替他受吧？”

　　听到凯朵的话，顾潇心一横眼一闭准备接受那颗子弹，已经虚弱至极的何凛却用力将她一掌推了开去，子弹射入了他的身体，人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别现在就死了，那就没意思了。”

　　凯朵皱着眉叫来两名手下，把何凛拖进了集装箱，外面接着一根管子，另外一头连接着一台机器。

　　机器隆隆开动，集装箱里逐渐弥漫起黄色的浓烟。

　　凯朵拿过一个防毒面罩递到顾潇面前：“你们都不想看着对方死吧，期待你的选择……”

　　顾潇毫不犹豫地拿起防毒面罩就要跑进去，却被周瑞祁一把拉住。

　　“你进去了他不一定能活，但你一定会死，他值得你丢掉命吗？”

　　“你们这样的人，永远不会理解。”

　　顾潇用力甩开了周瑞祁的手，头也不回地向集装箱冲了过去。

　　一踏进去，砰砰两声，身后的铁门上了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