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他身边◎

　　29

　　窈窈将他不老实的手一巴掌拍开, 向后退了一步。

　　兰斯洛特突然提起的什么契约，窈窈用手指头想就知道肯定没好事，她本想一口回绝。

　　可是转念一想, 还是语气不善地问道, “什么契约？”

　　兰斯洛特轻轻一笑，“也许契约的内容莉莉丝会很不喜欢。”他停顿了一会, 语气有些加重道，“可是, 为了伊凡, 莉莉丝会愿意的吧。”

　　他站直了身体，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远了些。

　　他薄唇轻启, “契约的约定为, 莉莉丝会永远留在我的身边。”兰斯洛特笑着, 说出的话却字字分明的传入了窈窈的耳朵。“直到我死去。”

　　窈窈错愕地看着他, 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可是兰斯洛特的脸就在眼前, 那样压迫的眼神正在牢牢盯着她。

　　窈窈不可置信，可是更多的是茫然与困惑, “为什么？”她问道。

　　她不明白, 为什么兰斯洛特会用这种条件将她永远困在他的身边, 他为什么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还是说，这就是对她这个宠物逃跑的报复。

　　窈窈怎么想都不明白。

　　兰斯洛特沉默了一瞬, “你不必知道理由。我需要的只是你的回答。”

　　“愿意, 或者不愿意。”他步步紧逼。

　　窈窈的头脑此刻一团乱麻, 兰斯洛特突然的举动让她反应不过来, 她不知道她该怎么做。

　　兰斯洛特的眼睛盯着她, 像是即将捉住被引诱进陷阱中猎物的猎人。

　　窈窈捏了捏手心，尽量平静地说道，“我要先见到伊凡，现在就要。”

　　兰斯洛特同意了。

　　他打开了卧室的门，窈窈跟在他身后，却见他突然停下，回身侧眸，“莉莉丝准备就这样过去？”

　　“什么？”窈窈一愣。

　　“你还没有穿鞋子。”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窈窈低头看着自己□□的白白嫩嫩的脚丫，无语片刻，她自己都没有在意这个，兰斯洛特真是……

　　窈窈没说话。

　　兰斯洛特却已经转身走到一个矮柜旁，柜门打开的时候，窈窈就像在浴室看到了满满一个衣柜的裙子一样，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是一个鞋柜，里面的鞋子整整齐齐地排放着，而且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是少女穿的鞋子。

　　比起接受这是为她特意准备的，窈窈更愿意相信这只是兰斯洛特自己独特的癖好。

　　可是很明显，事实就是她最不愿意接受的那个。

　　兰斯洛特带着他为她挑选的鞋子走到她身边，那是一双黑色的小牛皮鞋，上面点缀着精致的蝴蝶结。

　　窈窈缩了缩脚丫，兰斯洛特却已经在她身前蹲下，握住她的脚踝。

　　窈窈忍住没动，她不想在这时候又让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再突然改变主意。

　　只是那双苍白的手触碰到她的肌肤时，还是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冷战。

　　他的手太冷了，简直像是从未照见过一丝光线的冰块。

　　“很冷，是么。”兰斯洛特没有抬头，只是专心地为她穿着鞋子，“所以下一次不许赤着脚，这里有足够的鞋子让你穿。”

　　窈窈不知道该说什么，兰斯洛特简直就像是分裂了一样，一会对她冷酷，一会又看起来又显得温柔，她在这不受控制的冰火两重天里只觉得进退不得，像是陷入了一团难以挣脱的泥沼。

　　真不愧是他啊，窈窈深吸一口气，幸运的是，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了。

　　为她穿好了鞋子后，兰斯洛特站起身来，在窈窈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鞋子的时候，他突然伸手揽住了窈窈的腰，将她带到了自己的怀里。

　　窈窈没料到他的举动，下意识地想推开，却被兰斯洛特紧紧握住，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低沉的像是魔鬼的絮语，“不许逃开，这是约定。”

　　窈窈的手顿住了，她并没有说自己会答应与他签订契约，可是他的口吻却像是笃定她不会拒绝。

　　她默默地收回了手，但是依偎在这人怀里的感觉让她极其不适应。

　　兰斯洛特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轻笑一声，轻佻道，“你会习惯的，莉莉丝。”

　　窈窈握住了拳头，没让自己一拳揍上他那张人模狗样的脸。

　　兰斯洛特带着她来到了一座地下室。

　　地下室极其阴暗，稍有不注意就会被绊倒，窈窈磕到了好几次，可是兰斯洛特却像是如履平地，在她快摔倒的时候总能牢牢地握住她的腰揽回怀里。

　　虽然他手上的动作像是在帮她，窈窈还是莫名不爽。

　　地下室的昏暗与令人不虞的布置让窈窈担心起伊凡如今的处境。

　　直到穿过重重阻隔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窈窈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牢笼里的环境虽然简陋，但也没到不堪的地步。

　　伊凡静静地坐在那里，虽然身处桎梏中，可是他似乎依旧波澜不惊，只是淡然地闭着眼睛，面容平静，如琉璃蒙尘，却不掩清华。

　　窈窈刚想出声叫他，可是意识到此刻她与兰斯洛特这种怪异的相处模式，她挣了一下示意兰斯洛特放开她。

　　兰斯洛特不为所动，反而更为放肆地将她拥入怀里，从远处看过去，只觉得这是一对如胶似漆的爱侣。

　　窈窈气得踩了兰斯洛特一脚，可是看他一脸故意要痛呼出声的模样，她立刻又慌里慌张地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匆匆回头看了一眼，伊凡并未察觉到这里的动静，依然垂眸静坐。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又抬头看这个可恶的男人，他正看着她，满眼恶劣。

　　窈窈咬咬唇，示弱一般地奉上了一个眼神。

　　可是心里怄的要死，她的姿态都放的那么低了，要是兰斯洛特还这样戏弄他，她就……

　　兰斯洛特却突然放开了她，窈窈连忙要离他远一些，他却按住了她的肩膀，猝不及防的低头吻上了她的唇角。

　　虽然只是一触即离，窈窈却还是气得够呛，她愤愤地看向他。

　　这个流氓。

　　兰斯洛特却只是轻点了一下唇角，微微上扬后率先转移了视线，还贴心地离她远了一些。

　　在窈窈的视线里，他出声打破了安静的空气。

　　“有故人来探望你，我亲爱的弟弟。”他漫不经心地开口，像是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

　　伊凡的眼睫轻轻颤动几下，却没有睁开。

　　兰斯洛特恶劣地笑起来，“怎么，这位故人可是日思夜想地担心着你的安危，如今好不容易到了你眼前，你却不愿意看看她，真是让人伤心呐。”

　　伊凡的眉头轻蹙起，窈窈明白他这是在忧虑，她也实在听不下去兰斯洛特挑衅一般的话。

　　“伊凡。”她上前一步。

　　听到熟悉的声音，伊凡的眼睫颤抖了一下，终于睁开眼睛望向了她。

　　看到那里站着的正是他一直默默思念的少女，伊凡心中不禁一沉。

　　“莉莉丝。”他难掩担忧地看着她。

　　虽然只是对视了一眼，窈窈却好像已经从伊凡的眼睛读懂了他此刻所有的想法。

　　他对自己突然的消失感到抱歉，对她重回王城感到担忧。

　　他只顾虑到她，却没有为自己如今糟糕的处境多做考量。

　　窈窈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孩子也单纯善良的过头了吧。

　　窈窈又费了一番力气将兰斯洛特赶出去，这里终于只剩下她与伊凡两人。

　　伊凡起身来到她身边，果然，他垂着头小声对她说，“对不起，是我牵连了你。”

　　窈窈早就料到他这个反应，无法再说什么，也只是安慰道，“都是兰斯洛特的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提到兰斯洛特，伊凡又担忧地看着她，犹疑道，“兰斯洛特哥哥他，有没有欺负你。”

　　窈窈磨了磨牙，怎么没有！这是他最近的爱好呢。

　　还有，都这个处境了还喊哥哥，伊凡是有多喜欢他么!

　　看到少女此刻的反应，伊凡已经知道了，莉莉丝在王城肯定过的不开心。

　　他抿着唇，心里有些焦虑。

　　“你是怎么被兰斯洛特捉来的，你不是一直待在雪山么，雪山离这里那么遥远，他不可能找得到你。”窈窈见他低眸不语，便转移了话题。

　　“兰斯洛特哥哥，他的身上有一股特别强大的能量，有很厉害的人帮助了他……”说到这，伊凡没有再说下去了，这股能量属于黑暗，而且，如此庞大的力量，付出的代价必定也相当大。

　　“他先找到了我，又通过我找到了你的位置。”伊凡的语气低落。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兰斯洛特他……”窈窈沉吟片刻，兰斯洛特的眼睛也许就是因为那股奇怪的力量才改变了颜色。

　　窈窈有些沮丧道，“竟然连伊凡你都对抗不了。”

　　伊凡抿了抿唇，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挫败。

　　莉莉丝不喜欢兰斯洛特哥哥，不喜欢留在他的身边，可是以他如今的能力保护不了莉莉丝。

　　窈窈看着还在自责着的伊凡，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伊凡，你已经帮了我很多，现在这种糟糕的处境，要怪只能怪我。”

　　“不……”伊凡连忙否认，可是被窈窈打断了，“不用再说了，伊凡。”窈窈看着他，有点郁闷地说道，“我其实已经想开了，其实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有好多吃的穿的，有人伺候，比在外面风餐露宿舒服多了。”

　　她叹息一声，“虽然有点无聊，兰斯洛特也喜欢戏弄我，可是也并不是不能接受。如果我想出去玩，他一定会答应的。所以我打算留在他身边了。”

　　伊凡怔怔地看了眼前的少女很久，清澈的瞳孔中流露出落寞与哀伤。

　　良久，他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莉莉丝。”他的嘴角泛起一丝微笑，昏暗的牢房里，雪白的琉璃少年却干净地不染杂尘，“这是莉莉丝的选择，不论是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窈窈怔了一下，也回以微笑。

　　“那，再见了，伊凡。”

　　她转身离开。

　　身后的少年安静地注视着少女的背影，轻轻说道，“再见。”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