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数日后的临睡前，乌恒璟坐在床头，用被子埋住自己大半个身子，只露出一颗脑袋和两只攥着被子的手，像只可爱的小仓鼠。
小仓鼠歪过脑袋，忽闪着大眼睛，眼底难掩紧张：“您想先听哪一个？”
珞凇淡道：“好消息。”
乌恒璟道：“我被伦敦艺术大学录取交换生了。”
“坏消息？”
“我申请的是14周的交换课程，我得在国外停留半年。”
渝熄征理——
“这算什么坏消息？”
乌恒璟：……
乌恒璟：行行行。对您来说不算。
乌恒璟说道：“我本来是想申请暑期交换生，那样只需要出国3—8周，但是现在距离暑假太短，申请时间赶不及。此外，我在深入了解交换生计划之后，也觉得时间较长的交换生课程，才能学到更多东西。所以……所以还是申了14周的。”
珞凇一颔首：“很好。”
以往乌恒璟最希望听到珞凇表扬他，可现在，他一点都不喜欢这句“很好”。
他观察着珞凇的脸色，企图从珞凇脸上找到一丁点不舍、不爽或者任何负面的情绪，然而——什么都没有。
乌恒璟有些失落。
与年长者谈恋爱就是这一点不好，你有充沛的喜怒哀乐，他却像个超脱世俗的仙人，就算你把一座山丢进海中，也激不起一丝波澜。
乌恒璟继续说道：“您还记得，因为餐饮板块持续亏损，我曾经想要裁撤至诚的高端餐饮事业部吗？”
“我最近密集地与集团高管召开会议，讨论高端餐饮事业部连月亏损要怎么处置。刘升荣提出一个构想，我很感兴趣。他提到，苏国餐饮在海外口碑很好，如果能打开格局，拓展海外业务，或许能成为餐饮板块的利润增长点。同时，刘总还提交一份报告，报告中以详尽的数据支撑了这个想法，刘总列举几个首店选址的目标城市，其中，他们认为最适合海外首店的选址，就在伦敦。”
“这不是巧了吗？可能真的如您所言，冥冥之中有神明在帮我，居然在我出国交换的时间点，至诚也决定去海外发展。我想，亲自为至诚设计一家餐厅，就开在伦敦。”
珞凇看了他一眼，淡道：“你空降集团，没有开创至诚的功劳，因此职工不服你实属正常。但是，倘若，新任董事长力挽狂澜，以伦敦海外店的盈利扭转餐饮板块整体亏损的局面，情况，就不一样了。”
乌恒璟当然记得，曾经在集团经营分析会上，那些高管们如何质疑他的能力，因此他兴奋地问道：“真的吗？”
“真的，”珞凇耐心地说道，“同时，你也喜欢设计餐厅，对吗？于你而言，这比看枯燥的经营数据有趣得多。你有古旸的联系方式，设计方面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请教他。”
“是啊，这真是太巧了！您恰巧邀请古前辈参加聚会，接着我就需要用到建筑设计。 我曾经觉得，我喜欢的、擅长的事情与家族企业毫无关系，现在我不这么觉得了。这几天我每天都在画稿，一想到我能亲自设计餐厅，兴奋到睡不着觉。”
一聊到他感兴趣的艺术领域，乌恒璟开始滔滔不绝，他忍不住把自己对未来餐厅的构想一股脑儿地说给珞凇听，末了，他补充道：“怎么说呢，我现在心情很复杂。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感到，出国留学是正确的决定，对我的学业和至诚都有好处，甚至，能顺便带皓然出国学习，对皓然也有好处。可是真正拿到交换生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我高兴不起来。”
乌恒璟撑起身子，看向珞凇的眼睛，带着一股虔诚，很认真地、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想看着您，一直，看着您。”
“出国也可以看，”相较乌恒璟的凝重，珞凇要放松得多，“我们随时可以发信息、打电话，也可以视频。”
乌恒璟不满意地皱眉，心想，电话、视频，那能一样吗？
电话能代替拥抱吗，视频能代替亲吻吗？
乌恒璟强调道：“我想在家里看着您。”
珞凇接着说道：“我在伦敦购置了一处房产。即使你去英国，也在自己家里。”
乌恒璟：？！
珞凇这语气，稀疏平常得就好像在说——我今天下班给你买个一块甜甜圈。
那、那可是伦敦的一套房子啊！
乌恒璟瞪大眼睛：“啊？您哪儿来的钱？”
珞凇看向他，眼神闪过一分不解，但还是耐心地解释道：“放心，是合法所得。”
“噗——”乌恒璟被他的脑回路笑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您、您居然买得起房子？不是，我发誓我没有嘲笑您，可是您连车都不换呐。”
珞凇听完直想摇头，看来是帕萨特给小孩留下的印象太深，以至于这孩子居然会认为他连一套房子都买不起，他无奈道：“乌恒璟，‘不想’，不代表‘不能’。”
乌恒璟被这句话逗笑，先前凝重的阴霾一扫而空，他凑到珞凇面前，俏皮地眨着眼睛，调侃道：“所以我尊敬的先生，您到底有多少财产？够包养我吗？”
珞凇勾起唇角，忽而正经：“我的能量不在于买下你，而是让你永远走不出这间屋子，并且无人敢营救你。”
他看着他的眼睛，直白而露骨地说道：“我不会包养你，我会囚禁你。”
卧——槽！
乌恒璟被这一记直球砸懵了，他猛地后退，退到床铺的另一边，缩进被子里，心脏狂跳，脸颊绯红，身下……
——他起了反应。
谁懂啊！我的爱好影响了我.jpg
“被禁锢”的概念，完全没有恐吓到他，反而产生反作用。
珞凇似笑非笑地欣赏着小孩的表情：“你看起来很渴望。”
乌恒璟：我没有。我不是。你别胡说！
珞凇接近他的猎物，压下嗓音，在他耳边说道：“如你所愿。在放你出门野之前，要你过笼养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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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多的欢乐时光，也终要迎来分别。原本，早些去英国，还能在开学前玩一阵，乌恒璟愣是拖到开学前一星期，才恋恋不舍地踏上旅途。
“爸爸！”珞皓然开心地说道，“我能去打印登机牌吗？”
珞皓然这个年纪的小孩，对于“独立”满怀憧憬，总想着要像个大人一样，自己独立做事。
珞凇说道：“好，你先去自助机具上打印，行李我来拿。”
珞皓然开心地跑去值机处了。
珞凇推着行李车跟在后面，乌恒璟在他身边，学着珞皓然的语调，小声道：“爸爸，我能不去英国吗？”
珞凇停下脚步，转过头，正视他：“你叫我什么？”
喂喂，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做什么这么认真，老男人真没情趣！
乌恒璟在心里嘀嘀咕咕，却敢怒不敢言：“您听见了。”
乌恒璟想了想，又道：“我再叫一次，您能同意我不去英国吗？”
珞凇语气温和：“小璟，你的交换生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你在苏国的学籍被保留，学分互认申请也通过。”
乌恒璟闷闷不乐：“我知道。”
是的，乌恒璟很清楚，所有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在飞机场才想到要后悔，怎么也来不及，他只是想撒会儿娇。
珞凇说道：“所以——可以，我同意。”
乌恒璟：？
他满心以为先生又要开始说教，告诫他不许胡闹，结果——“可以”？！
没有按剧本走，乌恒璟忽然不知该说什么了：“真、真的可以吗？”
“是的，”珞凇语调上扬，却无比正经，“我批准了。”
乌恒璟：？？
“我……”乌恒璟想了半天，垂头丧气地憋出一句，“算了，出国交换确实对我更好。”
“你现在体会到了，”珞凇微笑，“自己的人生，自己负责。”
乌恒璟：？？？
乌恒璟：说教虽迟但到。
“当然，我会一直看着你，”珞凇补充道，“我站的平台比你高，我会向你提供更远的视野，向你提供更好的可能性。但是，你人生的意义，不是与我对抗，而是共同进步。”
乌恒璟扑进珞凇怀中，狠狠地给了他一个拥抱。他贪恋地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不愿分开：“等我的餐厅落成，我要在那里包场。一年。您说一年之后，我们、我们……”
脸颊的热度越烧越烫，乌恒璟不好意思地蹭着珞凇的脖颈，小猫一样。
“好，”珞凇替他说完，“婚礼在你的餐厅办。”
乌恒璟抱得更紧了，他用力地锢住珞凇的肋骨，像是要将他揉进骨血中：“我会想你的。”
珞凇纵容地任由他抱着，温柔地环着他：“随时与我视频。”
“不够，那怎么够……”乌恒璟喃喃道，孩子气地说道，“我想把你打包放进箱子里，邮寄到英国。”
这话题再说下去就要伤感了。
眼看着小孩要哭，珞凇捏了捏他的脸颊，及时地打趣道：“我装不进箱子，所以连敬称都不用？”
果然，乌恒璟抬起头，愤愤地瞪他一眼：“您就欺负我吧！”
通红的脸颊和闪着泪光的眼角，让这一眼看起来毫无杀伤力，反而像嗔怪。
“啧啧，在这儿生离死别呢？”一个明亮的声音忽然出现，“不是吧，小天境你只是出国半年，不是不回来了！想当年，我老婆赴美留学，可是走得毫不留恋。”
乌恒璟：？
乌恒璟一抬头，赫然是推着行李的季蕴心和安娜。
珞凇堂而皇之地拉偏架：“情况不同。当年，是你得罪安娜，把她气跑的。”
安娜拨了拨头发：“我们迟到了吗？”
珞凇道：“时间刚好。”
看到这两个人，乌恒璟有些意外：“蕴心哥、安娜姐？谢谢你们来送我们。”
“送？”季蕴心瞟了珞凇一眼，眼神似有深意，紧接着，他像个没事人似的，笑道，“呵呵，确实是送，我们会一路送你们去英国。”
安娜补充道：“我们环球旅行的第一站就是英国，顺便，去你家住几天。”
乌恒璟：？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jpg
于是，二人局变成四人行。
他们抵达伦敦的第三天，珞凇给乌恒璟发去一张图片，是书房的软木板。
软木板上钉着一张新的照片，是乌恒璟在伦敦的新家办的聚会，聚会上有季蕴心、安娜、乌恒璟、珞皓然还有乌恒璟的四个同学，这八个人出现在同一张照片里丝毫没有违和感，完全看不出中间巨大的年龄鸿沟。
软木板的摆放位置也发生了变化，由乌恒璟在学校附近的房子，挪到珞凇家里。
伦敦的上午，是北庐的下午。
乌恒璟抵达伦敦的第五天，早晨醒来以后，乌恒璟给珞凇拨去电话，电话很快被接通，乌恒璟躺在被子里，懒洋洋地问道：“先生在做什么？”
“在办公室。”
“您办公室里有客人吗？”
珞凇淡道：“有客人在，我不会接。”
乌恒璟：？
虽然这话没什么不对，乌恒璟看了一眼时间，现在这个点刚刚下班，然而工作狂珞总日日加班，此刻不离开办公室，实属正常，倘若他在办公室接待客人、不接私人电话，似乎没有问题。
但是……
小男朋友的心里浮现出一丝不爽。
这种不爽感非常微妙，带着一种理不直气也壮的自觉，理智上，乌恒璟知道珞凇说的没错，但是情感上，乌恒璟就是想浅浅闹一闹，于是，他提出了那个经典送命题：“我和客人同时掉进水里，你救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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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珞凇体验卡！
这道送命题留给你们作为课后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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