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恒璟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您想实践的话，我现在去取工具？”

　　“不用，”珞凇光明正大地回应他，“现在的我动手，可能要你从这里、到这里，没有一块好肉。”

　　修长的手指点在后腰，一路往下滑，按在腿根。

　　乌恒璟：……

　　乌恒璟刚刚冒出头的一点点良心，飞快地缩了回去。

　　支撑什么支撑，安慰什么安慰，我首先得有命安慰啊！

　　“但刚才你有一个建议，我很喜欢，”珞凇淡笑着，凑过去，在他耳边低语，“打根链子拴着，去楼下爬一圈，恩？也不必爬行，今天异装派对，我替你挑了一身衣服。”

　　乌恒璟脑子里警铃大作。

　　如果说方才那台可怖的木马还让他心有疑惑“先生会真的让我坐那个吗”，现在他毫不怀疑，珞凇绝对舍得要他穿衣服下去逛一圈。

　　“下次想来派对，不必约你的朋友，直接找我。”

　　“啊，不……”乌恒璟立刻解释道，“您、您误会了。不是我想来，是甜冉想来。而且他本来想约的也不是我，他想让Non-sense陪他一起来，但没约上，于是非要拉我一起。所以我也没想到会遇见白肃，是不小心在大厅遇见的。”

　　顺带再解释一遍为什么会遇见白肃。

　　珞凇听罢，却是玩味的表情：“你知道为什么甜冉约不上Non-sense吗？”

　　乌恒璟一本正经地猜测道：“Non-sense最近很忙吧，黑阁委员会似乎事情很多，我看他连实践都不怎么约了。”

　　珞凇见他答得认真，意识到他原来不清楚背后的事，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怜爱：“你不好奇，为什么偏偏今天，我在黑阁？”

　　乌恒璟：……好奇啊，每次我都能被您抓个正着，怎么能不好奇？！

　　“Non-sense有事找我。那么凑巧，我们谈完事，系统提示你进入黑阁，”珞凇淡淡地解释，紧接着，用同样平淡的语气，抛出一枚爆炸性消息，“Non-sense没有公开约，是因为他在和你的好兄弟一起实践。”

　　乌恒璟满脸不解与震惊：“我？我哪个好兄弟？”

　　珞凇怜爱地看着他：“Non-sense和甜冉实践了，而且实践过很多次。”

　　乌恒璟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什么？！

　　Non-sense和甜冉实践了？！

　　我的好兄弟和好兄弟实践了，我却是全世界最后一个知道的？！

　　珞凇淡道：“刚开始，大概只是两个圈内好友互相满足，这在黑阁常见得很。可是作为他们最好的朋友之一，你对此毫不知情，不觉得古怪吗？”

　　“我……”乌恒璟噎住，“不不不，您怎么话说一半呐！他俩到底怎么回事？进展到什么阶段了？纯实践还是ds？”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珞凇反问，话锋一转，“有关心别人的精力，不如猜猜一会儿要穿什么衣服？”

　　他一句话，乌恒璟立刻想象出自己穿着甜冉同款圣诞女仆装在大厅里招摇过市的模样。

　　那真是——乌恒璟头皮发麻——社会性死亡现场直播。

　　珞凇敏锐地捕捉到他的僵硬，说道：“没有强迫你的意思，只是小情趣，我以为你会喜欢。”

　　“没有，我其实……”乌恒璟表情有些尴尬，吞吞吐吐地解释道，“我不太能接受公开被……恩……您懂吗？私下里您怎么玩都可以，但我、我不想……恩……在别人面前当……狗。”

　　“不能接受公开，”珞凇问道，“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费劲申请黑阁舞台公开表演资格？”

　　“我当初——等等，您怎么知道我申请过公开表演资格？”乌恒璟觉察出不对劲来，“我当时申请还被拒了，不会是您拒的吧？”

　　乌恒璟申请资格，是在两人认识之前的事。

　　乌恒璟刚入黑阁时，曾在黑阁论坛上专门画冷厉严肃风的dom，他画的每一幅画都极其带感，首幅画作三天评论破万，再加上他时不时在论坛上晒自己的超跑游艇、晒腹肌与手指，瞬间立起“有颜有钱杰克苏大dom”的人设，一时竟成为众人追捧的梦中情dom。

　　但乌恒璟自己知道，他画的那些冷厉严肃风的dom，都来自同一个原型——珞秉寒。

　　他画的从来不是他自己，而是源自他对珞秉寒的想象。

　　可惜，那时的珞凇，早已退圈，乌恒璟没有亲眼见过珞凇挥鞭，只有那些昔日照片，证明神曾经存在过。

　　他就这样，公开又隐秘地，向他的神表白。

　　直到有一天，乌恒璟看到画作的评论里赫然飘着一条：这不就是珞秉寒吗？！

　　就像深深埋藏的彩蛋被人挖出，乌恒璟想都没想便回复了那条评论：是，珞秉寒是神。

　　被发现之后，乌恒璟开始放飞自我，匿名发表系列漫画《珞秉寒 x 你》，但是由于画风过于突出，匿名，等于没匿名。

　　帖子下面评论的几乎每一个人都看出，这位“匿名用户”就是“天境”。

　　乌恒璟在黑阁论坛上连载的漫画越多，大家对这位“年轻的dom”也愈发好奇，大家都在猜测，谁会成为他的第一个sub，大家纷纷起哄，想看天境线下表演挥鞭。

　　另一方面，乌恒璟知道珞凇虽然退圈，却仍在黑阁活动，他曾想过，若是公开表演，是否有可能被珞秉寒看见。

　　因此，在这样的背景下，乌恒璟去申请了公开舞台表演资格。

　　由于黑阁会员日益壮大，新手在公开舞台表演，因为心理紧张、技术不熟练等原因，容易诱发舞台事故，尤其是作为dom的一方。因此黑阁的公开舞台，开启审核机制，想要在公开舞台表演，必须首先需要提交申请。

　　黑阁将综合评估申请会员的个人情况，尤其是dom历史实践情况，包括实践的次数、频率，擅长使用哪些工具，是否引发过sub投诉等，最终判定是否可以在舞台演出。

　　乌恒璟在申请前，没有任何作为dom的实践经验，理所应当地，他的申请被拒绝了。

　　可是仅仅第二天，乌恒璟又被告知，他受到“资深会员”推荐，因此破例获得表演资格，这次推荐是匿名推荐，乌恒璟并不知道推荐他的人是谁。

　　那时的乌恒璟并未多想，他以为推荐他的“资深会员”是天境的粉丝之一。

　　“小奴隶，恶意揣测你的主人，是要受罚的，”珞凇眼底含笑，“被拒是因为你确实不符合条件。但你后来被匿名推荐因此获得资格，是我推荐的。”

　　乌恒璟获得推荐后，并没有立刻上台演出，这一拖，就拖到了他父亲逝世、两人在病房第一次见面。

　　“您？！”

　　乌恒璟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榆希．

　　怎么会呢？

　　那时候他父亲还没有去世，他们还没有认识，珞凇怎么会推荐他？！

　　珞凇淡笑着：“你不会以为，同意成为你的特殊监护人之前，我对你一无所知吧？”

　　乌恒璟瞠目结舌：“您、您是从什么时候认识我的？”

　　“你觉得呢？”

　　“不不不，我不想猜，因为我猜不到，我想您直接告诉我。”

　　珞凇不答反问：“主人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不能接受公开，为什么执意要申请黑阁舞台表演资格？”

　　乌恒璟有些不好意思：“您知道我的黑阁会员资料上填的倾向是‘双’吧？那时候很多人喜欢我，所以我当时……是想做调教师。”

　　他说完，没等珞凇回复，自己先脸红得彻底。

　　他在珞凇面前被压得如此彻底，哪里有半分“dom”的样子。

　　乌恒璟羞愤上涌，像个气呼呼地小媳妇儿：“如果您笑出了声，我会狠狠踩您的脚。”

　　珞凇却很严肃：“我不会笑。我知道你当时是想以dom的身份公开演出，这没什么可笑的。”

　　乌恒璟低着头，含含糊糊地抱怨道：“那……那还有什么好问的……之前是dom，现在是sub，那怎么能一样……”

　　珞凇听完有三秒没有说话，再开口时，全然敛去笑意，严肃极了：“乌恒璟，我要批评你。”

　　—

　　乌恒璟还沉静在向男朋友撒娇的氛围里，冷不防这一句，错愕地抬起头，只见珞凇冷道：“跪着听。”

　　珞凇忽而严肃，乌恒璟内心一凛，双膝不受控制地跪到地上。

　　珞凇没有急着说话，要他跪足三分钟，才开口：“尊重平等，是黑阁的立会之本。dom和sub，仅仅是爱好的内容不同，绝不意味着成为dom是荣耀、成为sub就是耻辱。跟我之前，你诸多观念不正确，我姑且念你年纪小、不懂事。现在，你还这么想——乌恒璟，你说你该不该训？”

　　珞凇连名带姓地训他，训得乌恒璟顿时僵住。

　　没有等到回复，冷冷地两个字：“回话。”

　　小狗跪在地上蜷起尾巴：“……该训的。”

　　珞凇继续训道：“我尊重每一个人的倾向。所以不论我怎么想你，当我看到那张申请时，当我看到你说你将以dom的身份站上舞台，我就会认同你作为dom的身份。我不会嘲笑你，并且，我曾诚挚地期望，你在实践中获得成长，成长为一名足够成熟且有责任心的dom——这正是我会给你推荐的原因。”

　　“但是选择成为dom，不该是为了享受粉丝的追捧，更不该是为了听旁人夸一句‘天境好A啊’。我知道你在黑阁成名早，有很多人喜欢你、崇拜你，但这些，不该成为你决定倾向的理由。”

　　“我尊重你的倾向，但前提，那是你深思熟虑之后得出的结论。”

　　“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在情景之中，我会羞辱你，但那是基于我们共同的情趣；不代表情境之外，我会蔑视你。成为我的sub，不是一件可耻的事。不仅如此，任何人承认自己是sub，都不意味着低人一等。我希望你，平等地尊重每一位会员，同时，也尊重你自己。”

　　挨了骂的小朋友乖乖更换称呼：“是，先生，学生知错。”

　　珞凇缓了语气，又道：“第一次罚你，是你在黑阁公然闯入私人领域，我判你公开鞭刑二十，是对你破坏会员规则的惩罚，你却认为我在折辱你。记不记得事后我问过你：若是你以被监护人的身份，有何立场干涉我收谁作sub？若是，你以我的sub的身份，那么，我以会员守则罚你，有什么问题？——如今，要你再次回忆当初那件事，能想明白吗？”

　　知道珞凇曾经为自己公开表演资格做推荐担保以后，再看当初的二十鞭，一切忽而豁然开朗。

　　原来那时，先生不知道自己不能接受被公开处刑，因此，在先生看来，那是再寻常不过的处罚。

　　乌恒璟忽而意识到，他一直以为先生对他冷酷极了，但或许，珞凇从不曾真正冷酷过。

　　这个颠覆性的认知，让乌恒璟整个心情都明朗起来。

　　“起来吧。要改变根深蒂固的观念，并非易事，这次不罚你。”

　　虽然没动罚，可是两个人方才那种暧昧的氛围，也消失殆尽。

　　乌恒璟咬着下唇立在原地，琢磨着该说些什么缓和气氛，珞凇却若无其事地揉起他的脑袋，语气温和如初：“最近，你乖一点。我要与父亲摊牌，工作也很快安排妥当，调动期间，涉及很多审查与公示，有很多人盯着我。这段时间，不要惹事，别去酒吧，别起争执，别被人抓着把柄。不会要你忍太久，最多三个月，我带你回去见我父母。”

　　“别去酒吧，别起争执，别被人抓着把柄”，这一连串的“别去”，每一个字的背后，都勾起乌恒璟一段被狠罚的记忆，乌恒璟脸色变化，直到最后一句，猛然惊醒，讪讪道：“倒也……不用这么快。您父母大概……不会喜欢我吧。”

　　珞凇倒是很淡然：“不用担心，只要我父亲肯见你，就代表他认可你。他不会为难你，你当去寻常叔伯家做客。”

　　不用担心？怎么可能！

　　乌恒璟欲言又止：“您的父母……恩……他们知道吗？”

　　“知道什么？”

　　“知道……您……喜欢男生。您以前结过婚，我以为是为了……”珞凇曾经结婚生子这件事，有脑子的人都能看明白是父母之命，乌恒璟婉转地表达道，“我们认识时，您离开师门十年，皓然七岁多，算上孕期，您和师祖……分开之后，很快就结婚了。这么快，只可能是因为……”

　　珞凇淡道：“很抱歉。”

　　追着问人家情史实在尴尬，他刚说了三个字，乌恒璟急忙答道：“没事没事，这是您的私事，不方便告诉我的话不必道歉，而且都过去了，我都明白，我才没有那么不懂事。我不介意的，没关系，是我不该问了。”

　　珞凇笑了，笑他局促得可爱：“我是说，很抱歉，忘记向你交代我与前妻之间的事了。”

　　“我的前妻，叫施洛蓉，出生于福西的一个普通家庭，她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弟弟。你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可能你无法理解我和蓉蓉之间的婚姻。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人，终其一生都不会遇到令自己‘心动的人’，他们会选择找一个‘合适的人’共同过日子。我和蓉蓉就是这种情况。”

　　“在你这个年纪，可能会觉得情啊爱啊是最重要的。但是对于许多人而言，能够与婚姻另一半相敬如宾地过完一生，已是极大的奢求。多少人的婚姻闹得鸡飞狗跳、满城风雨，‘平淡如水’这四个字，或许对你而言索然无味，却是许多人渴望而不可得的状态。蓉蓉知道我的取向，知道我与老师之间的事，我也清楚她的家庭情况，我和蓉蓉不相爱，但我们是彼此最适合结婚的对象。”

　　“我家世代从政，钱财方面不可能大富大贵，但是，我答应过蓉蓉，只要我们婚姻存续一天，她就会以‘珞家夫人’的身份得到尊敬，她的家人我也都会照顾。”

　　“我和蓉蓉达成过一些共识。例如，在婚姻存续期间，我们都不会有情人。例如我希望有一个孩子，无论男女我都会一样疼爱，但这个孩子将来必须留在珞家，孩子的一切开支也由我承担。所以婚后，我们很快有了皓然。皓然是试管婴儿，除此之外，与寻常夫妻无异，我会陪蓉蓉去产检，我们也一起拍过孕期照片和一家三口的合照。”

　　珞凇讲的轻描淡写。

　　施家父母在不富裕的情况下，勒紧裤腰带连生四个孩子，就是为了要一个儿子，因此父母对施洛蓉的弟弟施启强百般溺爱。施启强中专毕业后就到处打零工，每份工作都都做不到一年，后来，他更是直接不工作、整日呆在家里上网打游戏，全靠父母和姐姐们养着。

　　珞凇给施启强介绍过几份工作，他都不肯好好做，总是刚做几个月就嫌苦、嫌累，找各种借口辞职，珞凇后来都懒得管他，最后，让他在钟坎渊在福西的分公司挂了个闲职养着。当初两个人结婚时，施家父母要了一大笔彩礼钱，这笔钱，是给施启强买房讨媳妇的。

　　珞凇的父母需要他有婚姻、有子嗣，而施洛蓉，想要远离她的父母和弟弟。

　　他们像寻常夫妻一样互相尊重、相互扶持，但也仅此而已。

　　珞凇顿了顿，继续说道：“我选择结婚的时候，没有想过要离婚，我是想就这样过一辈子的，或许缺乏激情，但是足够稳定，但是局面在皓然两岁的时候发生了改变。那一年，蓉蓉碰到与她真正相爱的男人。”

　　“我与蓉蓉结婚的时候，我们两个都已经过了相信情爱的年纪，我们都觉得自己此生都不会再喜欢任何人。但缘分总是不可捉摸，蓉蓉遇见了她后来的丈夫，我也遇见了你。”

　　在珞凇离开师门那一年，他同样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回去。

　　这就是人生。

　　人生充满偶然，即使是最精妙、最厚黑的算计学家，也算不出人生的下一次安排。

　　“我与蓉蓉的婚姻本来就简单，所以离婚也很和平。我们离婚后，她很快再婚，他们又生育一双子女，现在，她过得很幸福。这些年我与蓉蓉一家始终保持联系，她会时不时地来看皓然，我也会带皓然与弟弟妹妹们一起玩。”

　　“下一次我们见面的时候，可以带上你一起——如果你愿意的话。”

　　除却与师门的决绝离开，珞凇在处理其他关系时，总是游刃有余、留有余地，即使离婚，他也不会与施洛蓉老死不相往来。

　　“你猜的没错，结婚生子，是我父亲对我的要求。至于现在——”珞凇轻描淡写，“老虎踩死一只蚂蚁，不费吹灰之功，可倘若老虎袭击一只花豹，他需要谨慎地评估风险。”

　　珞凇总结道：“所以，不必担心。我父亲明白为难你就是同我作对，而向我宣战的风险已经不可承担。很抱歉，已经要你等过这么久，还要继续让你等。我们做决策不比你们民营企业，你想换谁、用谁，你自己签个字就能动，我有很多复杂的审批流程要走。”

　　“没关系的。”

　　乌恒璟说道。

　　他怎么会介意等待呢？他唯一害怕的，是等待却没有结果。

　　乌恒璟眨着眼睛保证道：“您放心，我绝对不给先生惹事。”

　　从那天起，乌恒璟拒绝了一切狐朋狗友的邀约，不仅不再去泡吧赛车，连黑阁都不去了，学校、公司、三点一线。

　　所谓答应一时爽，实施火葬场。

　　乌恒璟在家憋了整整一周之后，终于意识到“不惹事”是个多么高的要求。

　　.

　　.

　　.

　　【

　　1）

　　出去惹事是不可能的，wuli小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憋也是憋不住的，那怎么办呢？

　　黑阁论坛匿名用户发表神贴——《你 x 珞秉寒》。

　　该贴发表后迅速冲上热榜，始终闪耀在论坛热榜TOP 10上。

　　“哼！就许您欺负我，不许我欺负您？”

　　“再说了，先生也不看论坛。”

　　自信小乌.jpg

　　2）

　　为什么施洛蓉的弟弟叫施启强？与高启强是什么关系？

　　答：因为这是《海啸八年》里随手起的名字，当时还没有《狂飙》。

　　万万没想到施洛蓉是强哥的姐姐，失敬失敬（bush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