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茗用力攥着手里的短刀，手心有些发冷。
如果说到现在她还不明白唐一的意思，那自己这两个多月的时间也算是白跟他相处了。
“不，别……别杀我，你们要什么？”剧烈的疼痛让首领的五官都扭曲了，但最令他胆寒的却是面前来自于死亡的威胁。之前的预感果然没错，他还是低估了这个男人的实力。
他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去招惹了这两个人，不，准确来说只是那个男人……
等等！要是楼下那些人听到上面的动静上来，自己是不是还有活命的机会？首领的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但是这上面的动静已经足够大了，而且过去的时间都够他们跑一个来回了，怎么还是没人过来……
首领惊慌之余，却是完全忘记了，今天他为了发泄欲望，特地吩咐了下去，不管楼上有什么动静，任何人都不许到三楼来。
“你有足够的时间。”唐一两手按在唐茗的双肩上，微微俯下身，在她耳边如此说道。
平静如常的语气在一定程度上安抚了唐茗有些慌乱的情绪。
如果把这人当做是丧尸，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直接一刀下去，其实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吧？但是唐茗很清楚，如果真是这样，唐一最开始就不会特意让自己贴在墙上听清里面的动静。
在秩序崩坏的末世，对不少人而言，所谓的底线真的就只成了一条线，跨过去也就跨过去了，这样的人一旦手里有了力量，他的破坏性远胜于丧尸。
眼前这个人，肆意祸害向他寻求庇护的女子，很显然已经摒弃了道德底线。甚至想要将主意打到跟他们并无交集的自己身上。
如果不是有唐一的威慑在，或者说，如果不是忌惮唐一的实力，自己的下场可想而知。
唐茗抬起头，仔细看着首领，从他的脸上，她能看出痛苦，恐惧，对生的渴望，对自己的哀求，甚至还有一丝后悔。后悔什么？后悔自己的所为？恐怕不是。荭喽姝远
唐茗颤抖着吐出一口气，定了定神走上前去。
首领依旧在疯狂地讨饶着，为自己谋求一丝生机。
“如果我不杀你，你要怎么做？”唐茗放下手里的短刀。
“只要你放过我，你们想要什么都行，不，我错了，我一定滚的远远的……”首领看出了唐茗眼中的犹豫，心中大喜，甚至手脚被钉穿的疼痛都可以暂时抛至脑后。
只可惜他并没能高兴多久，因为一道寒光抹过了他的脖子。
温热鲜红的血液喷射出来，有几滴甚至溅到了唐茗的脸上。
人的血跟丧尸不一样，是有温度的。她能亲眼看到人临死前瞳孔的放大，脸上表情的扭曲。这一切对第一次下手杀人的人来说都是一种挑战。
唐茗垂下眼眸，看着手里沾着血渍的短刀。唐一想教给自己的，除了让她过了心里这个坎，应该还有其他什么吧。
比如即使是末世，最危险的也依旧是人心，比如放过对自己有潜在危险的东西是愚蠢的，也比如当有了力量，她应该选择约束，而不是放纵……
唐茗转过身，一步步回到唐一的身前，微微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唐一蓝黑色的眸子。
唐一也非常认真地回看向唐茗，带着一丝审视的目光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看穿。良久，唐一微微勾起唇角，抬手帮她擦去颊边的血痕：“做得很好。”
唐茗抿了抿嘴，露出一个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表情，嘴巴张了张，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下一刻却是扭过头去干呕起来。持刀的右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即使她下意识地用左手握紧右手的手腕，但仍然遏制不住这种颤栗。
杀人的感觉简直让她浑身鸡皮疙瘩都掉了好几层！就算心理上竭尽所能地去接受，但是生理上的排斥却是怎么也避不开的。
还好来之前没吃什么东西……唐茗有些无奈地发现自己这时候还有心情会想到这个。
唐一轻轻拍着唐茗的后背，帮她顺过了气。
“谢谢。”干呕到最后，没吐出来什么东西，却是把眼泪鼻涕都给呛了出来。
“那句话问的有些多余。”
“……恩，知道了。”唐茗的声音有些发闷，“要这么做的话早说啊。”
“我让你做好准备了。”
“……”谁知道你让我做准备是做这个的心理准备啊！唐茗抽了下鼻子，好不容易才将心底的恶心感压了下去。
唐一刚想说些什么，却是顿了一下。
“恩？”唐茗有些茫然地抬头。
“有人来了。”
“诶？还有人？也要杀掉吗？”唐茗觉得自己的脑袋这时候有些不大清醒。
唐一有些哭笑不得地拍了拍唐茗的脑袋。有的人在亲手杀死与自己一样的生命之后，会出现性格跑偏的现象。
在唐门，只有在顺利完成一个涉及到人命的任务之后，并且通过一段时间的观测，确定性情没有受到不可逆转的改变，才能真正成为一名合格的杀手。
虽然出现这种情况的几率很小，但一旦出现，而且没能及时被发觉，给堡里带来的损失将是巨大的。
如果唐茗出现这种情况，那他就不得不采取一些特殊手段了。不过还好，小丫头本身心志坚定，而且也还算顺利地过了这关，那些特殊手段也没必要提了。
“诶，是你？”唐茗看着那个有些眼熟的身影从拐角处探头探脑地朝这边张望着。
那人显然被惊了一下，但见自己被人发现了，也就径直走了出来，他看到唐茗两人，又是一惊，接着皱眉道：“是你？你认识我？”
此人正是那个肩膀上被唐一的暗器伤到的拿药青年。肩膀上的钢针是取下来了，不过脸色看上去依旧是一种病态的苍白。
“呃……”唐茗刚想开口解释一下，却被那青年开口打断。
“钱立那家伙就是在寻你们，你们怎么还自己送上门来了？”青年皱着眉，“等等，你们这是……”他注意到了唐茗身上的血迹。
“啊，你是说今天下午领头的那人么，他……”唐茗打量着这个年轻人，双眼算不上炯炯有神，但明显也不是之前那空洞死寂的模样，她摊了摊手。
青年一愣，随即脸色大变，几步绕过唐茗，只是一眼，便将房间里的状况尽收眼底。
“你们……”
青年呆立在原地，好半天，他扶着墙颤颤巍巍地蹲下，将自己团成了一个球型，头埋在双臂间，浑身颤抖着。
他是在哭吗？不过唐茗目前也没太多的心思去管他，只是原地静默着，自己的心绪还有些不稳。
唐一见状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等两人情绪都稳定下来。
“你是谁？”唐茗呼出一口浊气，将目光重新放在那青年身上。
“……褚清。”
唐茗愣了一下，原来他就是那个险些被他们首领放弃，派去送死的褚清啊。算了，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好了。
“唔……”唐茗含糊着应了一声，“你……呃，早点离开这里吧，此处不宜久留，血气很快会将附近的丧尸吸引过来的。”她揉了揉脸。
“等等……”
“咳，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还麻烦节哀顺变，你的仇我们帮你报了，也不用你谢，想在这见鬼的末世活下去的话，还是要往前看。”唐茗安抚地拍了拍褚清的肩膀，然后拽起唐一，抬腿便想离开。
褚清有些哭笑不得，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是真的只有这两人能帮到自己了。
“你们想知道的末世情报我都知道。”褚清沉声道。
唐茗停住，有些无奈地回头，再一次认真地打量了一下褚清。模样算不得多帅，但还是挺耐看的，比较吸引人的是那双漆黑透亮的眸子，跟今天下午见到他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这人先前那种生无可恋的状态是故意装出来的？唐茗暗自寻思，是为了麻痹这里的人？
“我自身也是异能者，而且是比较特殊的异能。”褚清又为自己增加了一条筹码。
“你要什么。”
唐茗略微有些诧异，唐一对这个人有点兴趣？
似乎是察觉到唐茗头来的目光，唐一瞥了她一眼，然后又将目光重新放在褚清身上：“他的异能是你所说的空间异能。”
“你……”褚清又惊又怒，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唐茗眼睛亮了亮。她跟唐一势必不会一直在那里待下去，早晚都会离开。而一旦离开，跟其他人打起交道，唐一的能力自然是隐瞒的越多越好。
毕竟唐一光是那与众不同的着装还有爆表的战斗力都足以引起别人的注意。如果再有什么特殊之处，恐怕就不会是引起注意这么简单的事了。
所以若是能有一个人，拥有跟唐一差不多的能力，帮忙掩饰一下，那结果就会好很多。比如眼前这个吗？
褚清被唐茗盯得有些发毛。
“你……”褚清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怎么那个穿着奇装异服的男子一语道破自己的异能之后，这女孩子就一副要吃了自己的样子……
“嘿嘿，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唐茗有些兴奋，第一次杀人的恶心和恐惧感被她强行丢到脑后。
只要所有能帮到一点唐一的事，她都会尽力去试试。唐茗眨了眨眼睛，话说回来，唐一一直穿着这身定国套也不是办法，走在路上太引人注目了，她要不要找个商场给他挑几套衣服？
“去你们那里吧。”褚清犹豫了一下。
“……啊，什么？嘶——”
唐一心里有些无奈，这丫头又盯着自己走神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伸手轻轻揪了揪唐茗的耳朵。
“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