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研总觉得陆西城情绪不对劲, 她以为是猪的事闹的。
开车时候，想安慰他几句，但看他累的已经睁不开眼。
韩研就没说，等到了兽药店, 韩研刚停好车, 他就“醒”了。
她怎么觉得他这觉睡得有点巧呢。
陆西城开门进店找到老板, 开门见山：“这药是你家的吗？”
老板看了药，也大方承认。
“前两天，我们员工在你这买了这药回去，上午打完, 下午就死了五头猪。”
“这不可能！你哪个养殖场的？”老板当场翻脸，当然不可能认。
陆西城也不墨迹：“西城农业，县里养殖场就这么几家，相信你也了解，我人能来，就代表手里有确凿的证据。”
陆西城在人家地盘也不客气，往椅子上一靠，翘着二郎腿，要笑不笑的, 真有那么几分虎人。
“西城农业？陆老板是吧, 虽然咱们是第一次合作, 但我这药店在这儿开了这么多年, 和各个养殖场都有合作, 可还真没出现过谁敢来讹我这事, 兄弟啊你是第一个, 这年轻人办事就是冲动。”
对方老板四十来岁，见陆西城岁数小, 话里话外没把他当回事。
陆西城也不在乎那些，低笑了声，也不恼，直接把手机里的视频递给他：“看看视频里打的是你家药吧？上午打，下午猪就死了，我合理怀疑你家药有问题，再说句题外话，雷华一直和你合作吧？”
对方笑了声：“我能在这把药店开这么多年，原因就一个，胆子肥啊，什么讹人方式都见过，但还没真没一个成功的，至于雷华，至于我的客户都有谁，我可没法和你说。”对方还是衣服轻蔑语调。
陆西城眉眼含笑，也没太惊讶老板的轻蔑，只是漫不经心转了话题：“听说这段时间雷华可是忙的焦头烂额。”忽然转头对着慢悠悠道：“你猜他想不想找个人帮他分担点压力？”
“陆老板这话我可听糊涂了，这是吓唬我呢？”
陆西城笑着回正身子：“许老板现在是文明社会，吓唬这词多不文雅，咱们都要拿证据说话，您不承认，那我只能往上告了。”
说到这他意味深长看了眼对方，挑眉，语气轻佻：“我相信雷华这个时候会愿意出面作证的，至于官司赢不赢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事闹大了啊，对许老板这药店名声可不太好，你这客户和你合作怕是也要顾虑的。”
陆西城说完，老板脸上的笑没了：“都是一个圈子的，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赵老板这么大一养殖场，今天来这么一出，恐怕也不是为了威胁我一下吧，咱也别绕圈子，直说吧。”
陆西城达到目的，便把话题引回主题：“看看这是十一月二号在你家买药的收据，药的生产日期是三月份的，这药可不是最新的。”
老板知道这个时候再说其他的没意思，索性把锅甩出来了：“我记着那天上午老雷那边来退货，下午你们那边就来了一个工人买药，指名让我拿退货就行，但价格要便宜，店里有监控的。”
陆西城让对方把录像给他一份，对方痛快给了。
韩研和陆西城从药店出来后，看了他一眼，想问他刚才进店为什么不直接问，绕这么大一圈子干嘛？
但看陆西城表情有点冷，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谁知陆西城像在她心里装窃听器了似的，直接道：“不震慑他一下，你以为他会痛快给你监控视频？”
“啊，为什么不给？”韩研有点不懂。
陆西城站定，侧头低头看了她一眼，她脸被冻得有点红，头发丝被吹到脸上，扫过眼睛。
她抬手扒拉一下，嘴还微微张着，她唇形很漂亮，不厚不薄，红润还挺有光泽。
陆西城突然想起了一种水果，红樱桃。
他没忍住伸手把她微张的嘴给手动合上。
轻描淡写道：“你见过哪个老板会得罪客户，自毁前程？”
韩研被“闭了嘴”，呼吸受阻，呜呜两声没发出完整句子，眼神由疑问转为怒瞪他，伸手拽他手，没拽动，脑子一转手下移，去掐他腰。
也不知道他平时咋锻炼的，居然一丝赘肉没有，她没掐动。
她那点蚂蚱劲，落在陆西城身上像挠痒痒，他微闪了下，松开了手，低哼道：“属猫的。”
说完转身走了。
韩研呼吸自由了，她揉了揉刚被他捏着的下巴，紧跟在后面，终于说出了刚才那句：“你有病吧。”
陆西城没理会。
到现在为止，这事差不多已经清楚了，现在就看他二叔是为了吃回扣这么干得，还是拿了老雷那边的钱。
上车后，陆西城低头划拉着手机，一言不发。
其实来之前他心里已经有数了，可真看到视频时，他心寒大过愤怒。
如果这是其他人也就算了，偏偏这是自己家的人，结果这么背叛自己。
这人原来在工地干活伤到了脚，就一直在家养着，过年陆西城他爸回村，碰上了。
对方也是让他给找个活干，毕竟是堂兄弟，加上陆西城那会儿养殖场刚开起来，确实需要人，就让他来了。
这几年随着工人增多，这人在场子里仗着是老板二叔的身份，隐隐当起了“管事”的。
这些事，陆西城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他当时想的是，有这么个人镇着也好。
但没想到几年时间把他胃口给给喂大了。
陆西城打电话和他爸说了一声，老陆听完也气坏了。
让他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老家那边有他压着。
韩研等红绿灯时，陆西城挂了电话，眼角轻瞟了他一眼，见他外套扣子解开了，手杵在车窗上，眼神幽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实工作这么长时间了，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
明明情绪控制很稳，可莫名让人觉得有点害怕。
韩研想起他刚刚在药店里和老板那场对峙，他并没有因为年纪小，气场就被压下去。
相反他游刃有余，节奏一直被他带着走，陆西城这个人很复杂，韩研在他身上见识到了什么叫“能屈能伸”。
其实他是九七年的，可好多时候感觉他办事却成熟的不像个年轻人。
“绿灯了。”陆西城早看见韩研一眼一眼往他这边瞟了，淡淡提醒了她一句。
“我知道。”韩研强行挽尊，开了一会儿，她实在忍不住好奇道：“你…准备怎么办，要报警吗。”
这种报警的话，应该有用。
谁知道陆西城却说不。
韩研真懵了：“都知道是他做的了，还留着过年吗？”
陆西城眼神看着窗外，眸光微冷道：“抓条小鱼没有意思。”趁着这机会把老雷揪出来才是正事。
现实里不是商战，无论是老雷主动找的他，还是他找的老雷，两人肯定说好，事成之后给他转钱。
但也不会多，顶天万八千的，老雷抠着呢。
但这点钱也够当证据了。
两人刚回去，老李那边就迫不及待过来了。
“哥，打听到了，你二叔好网络打牌，欠了网贷将近六万，前段时间天天接到催债电话，说这段时间消停了。”
行，现在基本已经确定了。
陆西城让老李出去，留了韩研在监控室。
又打电话叫了人过来。
陆二叔进来看见韩研，依然笑呵呵打招呼，转头问陆西城有事？
陆西城下巴点了椅子，让他坐，随后递给他一本账本：“这是场子里这几年的开销，怎么和你给我的对不上？剩余的钱哪去了？”
“大侄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私下贪你钱了？”陆二叔不笑呵呵了，有点恼羞成怒。
陆西城拍了拍他肩膀：“别急二叔，都是自家亲戚，这事闹大了让外人看笑话，你就告诉我这钱哪去了就行，如果是还你那赌债了，那你就把钱给我放回账上，以后我们该怎么处还怎么处。”
“你这不是血口喷人吗！我在这给你帮忙，回头你这么诬陷我，我倒要问问你爸几个意思。”
陆西城回头点了点韩研：“把视频放给他看。”
韩研赶紧把手机里药店那段视频找出来放了。
陆二叔傻眼了：“不是，西城你听我说，那是因为…因为，我想给你省点钱。”
陆西城语气不紧不慢：“二叔这笔钱你要不放回帐上，我只能报警了，自家人闹到这地步不是我想看到的。”
“你这是干什么？”陆二叔急了。
陆西城以财务被盗为由，就要报警。
对方也是真慌了，也顾不上太多，全吐露出来了。
他欠钱还不上后，到处去借，这事也不知道怎么让老雷知道了。
老雷找到他，也没别的意思，就说下回去哪买药，要那种被退回的，便宜，他还能吃个回扣。
陆二叔也不傻，知道对方有目的，说那点钱也不够还账的，不干。
老雷说事成后之后给他一万五报酬，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换药顶天让猪流感而已，就看陆西城最近过得太顺了，给他添点堵。
陆二叔为了钱，“信了”。
…….
忙活了一天，终于拿到了证据。
几人都松了口气，韩研问陆西城还不报警吗？万一他和老雷那边人串供怎么办？
陆西城摇摇头：“串供，这些赔偿只能他自己一人承担。”
陆西城说完，转头看了眼外面，太阳快下山了。
监控室里没有空调，他看韩研冻得直打冷颤。
傻子似的，北方冬天多冷不知道？穿个呢子外套得瑟什么。
从袋子里拿出他那件换洗衣服，想扔给她，但这衣服是昨晚穿的，沾了点烟味，就她那矫情劲儿。估计会嫌弃。
陆西城换下了身上那件新的，扔给了她，淡声道：“穿上，你回去吧。”
韩研坐在椅子上搓手，突然被他外套扣身上，吓了一跳，扭头看他：“你不回去？”
“嗯。”陆西城垂眸看了她一眼，迟疑了几秒：“今天辛苦你了。”
“这么客气吗。”韩研一边穿他外套小声嘟囔了句。
她一直想问陆西城用什么洗衣服，为什么一股薄荷味。
抬头时见陆西城正盯着她看，韩研怔了一下：“看什么？”
陆西城嘴角动了动，最终只从裤兜里掏出车钥匙，扔给了她：“你开着走吧。”
陆西城想说点什么，可觉得没有意义，她既然决定要走，自己强留没意思。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正常。
韩研拿着车钥匙出门。走到陆西城车子跟前，脑子有点乱。
她也想对他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从什么说起，她总觉得不能就这么走了。
韩研回头想叫他。
发现陆西城已经向食堂那边走去。
刚起来的那点勇气在这一刻又消失。
她掂了掂手里的钥匙，最后还是上车走了。
回程路上，韩研脑子里总想起陆西城刚才那眼神，越想越后悔，她刚刚应该叫住他说点什么。
可说什么呢？
砰！
随着声响车震，韩研差点没磕到方向盘上。
脑子懵了好半响，直到外面的喇叭声响起，她才慢慢反应过来。
眼神逐渐有了焦距。
车窗被人啪啪啪打，韩研扭头，外面站着个胖子，嘴一张一合正在骂她。
“下车！你他妈怎么开车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