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研出来时, 见陆西城在打电话，眉头紧蹙。
“下午喂得什么，谁值班？调监控发我手机上来，现在。”陆西城挂了电话脸色也不好。
他套了件夹克, 就想出门, 转头看韩研在卧室门口站着。
“你晚上……在这住吧, 我出去一趟。”
“发生什么事了？”韩研嫌弃冷，把自己风衣披在身上，但这装扮怎么看怎么别扭。
里面一件大T桖，光着腿外面套风衣, 也就她个子高能撑起来。
“养殖场那边出了点问题。”陆西城边换鞋边说。
韩研听得一怔，虽然陆西城说的波澜不惊，但韩研能感觉到事态有点严重。
“我和你一起去。”韩研说着话，从手上鲁下皮筋，抓了两把头发，皮筋往上一套，就出来一个丸子头。
把披着的风衣穿上，套了条她自己的那条小脚裤，风衣带子一系, 裸着脚踝, 十秒钟完成变身。
陆西城看了她一眼, 没说什么, 让她跟着去了。
直到上车, 瞥了她眼：“酒醒了吧？”
韩研耳根一热, 转头看向外面, 低声哦了下。
现在确实没有那么难受了。
陆西城车子开得有点快，平时半个小时的路程, 今天二十分钟就到了。
养殖场灯火通明。
韩研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咯噔下，刚才车上时候，陆西城只和她说死了几头猪，但怎么看怎么感觉事情有点严重。
看门的保安，还是上次韩研招的那位退伍的大哥，见到韩研他们点了下头，没有多话。
陆西城通过韩研这边的窗子看了眼，淡声道：“老刘呢？”
“请假了。”
陆西城皱了下眉，没再说什么，直接将车开了进去。
几个干活工人，都在后面猪舍，见到陆西城来了，赶忙过来。
“老板。”
陆西城熄火下车，韩研跟在后面。
一下车就打了一个冷颤，太冷了，
“一共死了几头，几点的事？”陆西城边走边问。
“昨天给打管，今天上午喂食时候，发现有两头发烧，就给打点药，下午有三头没有征兆就躺下了。”
五头猪都给抬出来另放了，因为怕是流感或者猪瘟给其他传染了。
陆西城过去看了眼，这五头猪仔刚养两个多月，等着年底卖的。
他转头问兽医：“看出什么原因没?”
兽医摇摇头：“没有，但看着不像传胸也不像产气荚膜梭菌。”
“高烧那两头打针没？”陆西城站起身去看了高烧那两头。
“打了，打完就便血了。”
陆西城看了一圈，转身进了监控室：“昨天和今天谁喂的食？把这两天饲料给我带过来。”
现在是要赶紧确定原因，如果找不到原因，这批猪可能都得废。
陆西城把这几天的监控都翻了一遍，一直到昨晚猪舍都很正常，打管也没问题。
打管后出现高烧，这是正常现象，以前也有过。
蹊跷的是另外三头，没有原因死了。
监控上也没看出异样。
工人把饲料搬进来半袋，陆西城掏了一把闻了闻，又让兽医看了看：“饲料应该没问题。”
厂家是前段时间他让老李换的。
喂饲料的也都是老员工，陆西城把几个饲养员叫了进来问了几个问题，流程都对，也问不出什么。
此时已经深夜十二点多了，监控室也冷，韩研紧了紧风衣，看着陆西城皱眉，来回翻看这几天的监控。
韩研动了动嘴，她想说，要不要看看饲料房的监控，会不会有人在饲料里加什么。
但又觉得，饲养员都跟着陆西城好几年了，应该信得过，这话就咽了回去。
陆西城靠回椅子，听旁边没有动静，转头看了眼，韩研一手抵着额头，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他看了眼时间，又看了下外面，工人累一天，也都没睡。
他起身叫了韩研：“明天再看吧，今晚你去做饭阿姨那休息室对付一晚。”
他和工人挤一个房间，这宿舍一群老爷们住，也不怎么收拾，味道刺鼻。
陆西城没睡他们床，拼了两张椅子躺上面想对付一晚。
结果工人打呼噜一个比一个响。
陆西城起身去了车里。
如果单纯死这五头猪，倒不是什么大事，以前也有过。
所以他前年专门雇了一个兽医，还给猪舍进行了加工，这两年还真没再发生这种事。
饲料没问题，猪舍没问题，兽药？陆西城脑子全转在这事上了。
韩研也没睡着，这房间应该是临时休息的，里面只有一张小床，和一条薄毯子。
也不知道被谁盖过，韩研没用，就把风衣脱下来盖在身上，蜷缩着想对付睡。
但可能是换地方原因，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听到院子里有响动，拉开窗帘看了一眼，陆西城的车打着火。
韩研起身披上衣服推门出去。
陆西城给她推开了副驾驶车门。
他的车里比休息室强点，至少有温度了。
“睡不着？”陆西城声音有点哑了。
“嗯，你要不要……睡一会。”这一晚上他也没少折腾，人看着都憔悴了。
陆西城把座椅调了下，半躺着，长腿担在前面，眼角觑了韩研一眼，见她裸露在外的脚踝已经冻青白了。
想张嘴说点什么，又咽回去了，起身下车去里面拿了一条毯子进来，扔给她。
韩研皱眉不想接：“你自己盖吧。”
“这是我留这的，盖吧。”这么长时间了，韩研的表情，陆西城多多少少也了解些，看她皱眉就知道她又嫌弃了。
韩研被揭穿，也没有不好意思，她觉得自己已经比刚开始强多了，至少自己现在来养殖场，不戴口罩也能忍受了。
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韩研听到陆西城说毯子是他的，才接过来盖在身上，这毯子应该是在柜子里放时间长了，总感觉有一种发霉的味道。
她皱着鼻子嗅了嗅，确定自己没有闻错。
陆西城冷眼看着，实在受不了，拽过毯子往她身上一盖：“身体重要，臭美重要？”
韩研看在他已经“焦头烂额”的份上，决定不和他一般见识。
学着他躺靠在座椅上，扭头看他，见他手搭在额头上，眉头依然皱着：“以前没有出现过这种事吗？”
“刚开始养的时候死过猪，后来技术成熟了，基本一年也就死一两头，没有一次性这么多的时候。”
“你是怀疑这次不是偶然？”
陆西城吐了口气：“说不好。”侧头睨了她眼：“睡吧，早上还不一定多少事呢。”
陆西城一语成谶了。
韩研早上被冻醒，鼻子有点不通气了，打了几个喷嚏，开始流鼻涕，说话鼻音也很重。
陆西城也没好到哪去，昨晚在车上也没睡，整个人看着更憔悴。
两个人还没等说话，先起来喂料的饲养员就跑过来敲陆西城车窗。
“老板，昨晚又死了两头！”
气氛瞬间凝重了，这不是死几头猪那么简单的事，恐慌的是查不出原因。
陆西城调了昨晚监控，这两头猪和之前的一样，死之前没有任何生病的症状。
他把兽医叫来：“还是检查不出来？”
兽医摇摇头。
“这批兽药什么时候进的？”
“就上个月啊，厂家没变，还是原来那家。”
兽医把药拿过来给陆西城看。
这兽药用了几年，应该不是它的问题。
陆西城让所有人带好防护，进去猪舍看了一圈，死猪已经被抬出去，剩下这些，也看不出有病猪。
“先把这一个圈里的都隔离，然后整体消毒。”
那边工人忙着弄。
陆西城出来问兽医：“先前死的那五头也是这个圈里的，肯定有问题，你再查，剩下那些先打上高热金针。”
一上午所有人都没吃饭，在忙活这件事。
到中午了，陆西城让大家先吃饭，在食堂打饭时候，碰上了昨天请假的保安老刘。
韩研在他身上闻到了酒味儿，大中午就喝酒？
老刘看见陆西城赶紧过来打招呼：“老板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过来的，昨天请假了？”陆西城坐那边啃着包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像是随口问了句。
“嗯，我儿子最近处了个对象，这昨天不是会亲家吗，我就请了天假。”
“儿子结婚是喜事，自己处的？”陆西城边吃边问，两人像唠家常似的。
“嗐，哪有啊，家里亲戚给保的媒，两人见面觉得合适，差不多就定下来了。”
“不错，喜事一桩，要彩礼没？”
“要了，彩礼加房子，正好小四十万，你说这生儿子干啥，年纪和你一般大，本事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他看着都跟个孩子似的呢。”老刘吐槽起来没完。
陆西城一直耐心听着。
最后安慰他：“当父母就这样，以后就好了。”
老刘笑呵呵拿着打好的饭回安保室了。
他走后，陆西城放下筷子，看着他背影若有所思。
老刘儿子是在饭店后厨上班，赚的钱都不够自己花，老刘工资一个月三千，那他四十多万怎么来的？
和亲戚借？都是农村家庭，怎么借出这些。
陆西城希望是自己多想了。
韩研见他表情严肃，也没打扰他。
俩人不能一直在这盯着，下午还是要回市区，陆西城给老李打电话叫来。
“去巴厘岛的机票改签，这两天你先住这边盯着点，特别是老刘。”
他们这行竞争压力大，益县不大，但养殖场就好几个，害人之心没有，但防人之心要有。
更何况还有前段时间老雷的事，出事后他太消停了。
陆西城总觉得不对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