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敢在陆文面前表露。◎

　　陆子轩当然知道陆文太聪明, 从他入学以来表现的思维方式就处处与人不同，

　　不管是背书，还是记忆的方式, 甚至是理解行文的视角都能惊艳众人, 只是科举却是大事，不可任意妄为，就像他说的，大楚就没有十九岁以下的进士, 明明知道结果, 却偏要去撞南墙。

　　“子文，不是我话说的难听, 就算你能考第一名, 考官也不会看在你文章惊艳的份上而放弃抽掉你的试卷，而且以你如今的水平，未必能考上第一名。”

　　这话无情且打脸，不过对象换成陆文, 以他的二皮脸, 并不在意这种程度的打击。

　　“是啊, 这次去青州，见识了不少青年才俊，才知道自己的浅薄, 可我还是想去博那十五岁的进士, 子轩, 我姐姐离家六年了，我可以在等五年, 可她等不了, 我觉得我在找不到她, 说不定就真的找不到了。”

　　陆子轩作为陆文的好友，自然知道他近年常常做噩梦的事，叹了口气，“即便被人白眼三年也不悔吗？”

　　陆文摇摇头，“不悔。”

　　陆子轩作为青山书院的住宿生，夜晚必须回书院，等他走了，陆方才神情恍惚的回来，见陆文在整理郑睿给的笔墨，收起失落的心情，稀奇的感叹，“这是哪来的，我一个门外汉都知道这笔和纸非常好。”

　　陆文苦笑，“这是我拼命救下苏公子的谢礼，虽不是真金白银，却比我们卖盐的利润价格还高，你说这谢礼是不是过了？”

　　陆方啧啧的感叹，“读书实在太费钱了，你说着小小的一支笔，怎么就要那么多钱，我们去青州是拿命别在裤腰带上都赚不到多少钱，你说贵人们哪来这么多钱买这名贵的东西。”

　　这个话要是解释，陆文就算花费一晚上都解释不清楚，只笑道：“我们别管别人怎么赚钱了，方哥，我们这次带回来的东西都出手了吗？”

　　陆方点头说道：“陆达叔说私盐不比别的，不让我们自己出手，我把货都给了他们，钱也拿回来了，有三千六百四十两，我们有整整三千六百两的利润，

　　当时我听到这个数目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手都在发抖，你看，还是盛宏商号的银票。”

　　这些钱有陆方一半的本金，陆文知道跑商的路已经不安全了，他不想陆方在去，便说道，“方哥，我们当初是一人出一半的本金，现下理应平分，我打算分了钱在附近的交易市场买座小院出租，每个月能有二三两的月租够青山书院每月的束脩即可，你有什么打算吗？”

　　陆方掩饰的失落也流露了出来，有些不敢看陆文，不过他是果敢的人，犹豫不是他的性格。

　　“我想赚钱，赚很多钱，我还是想去跑商，我知道你一定会反对，只是我们能安全回来一次，就能再安全回来第二次，

　　而且这次我从青州码头买的稀奇货品回来也卖了好的价钱，若是你担心，我不碰私盐就是，除了一身力气，我也不知道去做什么，你买小院是想细水长流，可我不想等着月租过活，我想去做点事情。”

　　陆文有些奇怪陆方怎么突然那么激动，难道发生了什么事吗？陆文只是兄弟，陆方想上进，他只有高兴的。

　　只是跑商这条路不好走，三叔祖他们为什么只肯跑私货，就是怕被打上了商的字号，

　　若是陆方要拿普通货物，久了肯定要被打上商人的标签，他是不想考试做官，日后他的子嗣就一定不想吗？

　　现在陆方也不是到穷得吃不上饭的地步，何必去做断绝子孙后路的事呢？

　　只是很多事情陆文不知道该怎么劝陆方，只能说道：“我们刚刚从青州回来，就算方哥要去，也得过段时间，不如先陪我去书院报名再说吧，小院的事情可以拜托刘叔，等报完名，我可能要上学一段时间，若是方哥在城里无聊，可以先回家。”

　　陆方摇摇头，“我回去也不过是练拳脚，还不如在城里帮你找宅子呢，还可以多学点东西，我不想在浪费光阴下去了！”

　　陆文虽然很好奇陆方怎么转变这么快，只是他不想谈，陆文也不愿强迫他。

　　第二天陆文打算去买套儒衫，去报名的时候也能整洁点，他的衣服都遗落在苏悦娘的船上了，陆方下船的时候也没带回来。

　　郑睿给他准备的衣服太好，而且也穿了好几天了，若是平时就算了，

　　可报名时需要面对青山书院夫子的考教，鉴于科举中也有面试的环节，青山书院入学时也有。

　　儒衫是标准文人都会穿的样式，只是会在配饰和布料上有所区别，所以一般的成衣店都会有售卖，

　　只是陆文和陆方从成衣店出来，却看到好多人都在谈论府城招募辅兵的事。

　　一般铺兵都是从各村各县抽调，根本不会公开招募，只是陆文却灵机一动，觉得陆方若是去应征，说不定就放弃再去跑商的心思了。

　　“方哥，今日也不去书院报名，辅兵都是团练兵和各县守军的后备，自有其标准的，不知道为何要公开招募？不如我们也去看看热闹。”

　　陆方也想去，他从小就喜欢拳脚功夫，府城的辅兵是给兵团准备的后备，若是真的招募，他说不定可以试试。

　　虽然他说想去跑商，只不过是不知道做什么，若是可以应征上辅兵，说不定也是个努力的方向。

　　陆方不想陆文担心，只是敷衍的说道：“也好，若是条件不苛刻，我去试试，若能报效国家，也不枉费这些年的苦练。”

　　当初陆方为了威胁陆奇能去跑商，曾说过要去投军，不过也只是说说而已，幽州用的兵，一般都在靠近幽州的州郡征的，临州根本没有征兵的点。

　　不过若是能应征上辅兵，日后升职也顶多抽调到临州各县去做守卫而已，根本没有危险。

　　陆文没想到征辅兵的人竟然是郑睿，郑睿也看见了陆文和陆方，吩咐了身边的侍卫几句就向陆文等走来。

　　“陆公子怎么来这里，难道陆公子打算弃文从武吗？”

　　陆方不知道陆文和郑睿的关系，见郑睿认识陆文，心下一喜，说道：“原来阿文认识征兵的将军，阿文不会弃文从武的，是我想来试试，不知道这辅兵的要求高不高？”

　　郑睿并不认识陆方，只是见他跟着陆文，对陆文的称呼又亲近，便笑道：“这位是陆公子的...”

　　陆文见到是郑睿作为征兵的主将就不想让陆方应征了，“这是在下的族兄，我们在街上买东西，见路人都在谈论征兵的事情，便过来看看。”

　　郑睿当然能看出陆方应是有几分身手的，见陆文露出戒备的神色，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郑睿心里其实对陆文意见很大，在魏县的时候，他明明答应自己会疏远苏悦娘，

　　可下船的时候却点破了他在青山书院读书的事情，虽然事后苏悦娘可能也会想到，但不会这么快。

　　在那一刻，郑睿便明白，陆文可能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害。

　　“陆公子的族兄看着就是有几分武艺的，我们都是习武之人，夏练三伏，常年辛苦，强身健体之余若是能报效国家，又何尝不可呢，虽然大楚尚文，但也不能没有一点武力不是，

　　临州守军前段时间被抽调于幽州，这次征的辅兵晋升可能会很快，陆公子的族兄若有兴趣，可以试试！”

　　陆文不知道郑睿抛橄榄枝的用意，也不明白他一个魏县的团练，怎么会来主持彭城的征兵？

　　“看来郑团练很得刺史大人的重用，您一个别州团练，竟然能来主持临州的征兵事宜。

　　郑睿本想把苏悦娘送到就离开的，可惜事与愿违，苏悦娘的外祖父韩□□了解他原先是幽州的偏将后，就拜托他帮忙主持一下临州的辅兵征集，因为临州的守军被调走了一些，各县的守军已经不足，而临州的守将去了幽州，短时间之内回不来。

　　其实这些都不过是借口，主要是韩□□想弄清楚苏悦娘被刺杀的原委。

　　他也清楚郑睿的背景，恰巧东厂近日发生动乱，郑睿留下也无不可！

　　在苏悦娘被行刺的事情上，郑睿并没有心虚，因为私心也愿意留在临州一段时日，没想到和陆文才刚刚分开，却又遇到了。

　　陆方闻言更是想应征，只是他也看出了陆文和郑睿两人好似不太对付，就没有贸然开口。

　　只是回去的路上，陆方还是说道：“阿文，我去应征辅兵如何，那位将军说晋升快，这也一条出路，你不是说跑商现在不安全吗！我当初去跑商也不过是想给你赚钱科举，可我发现其实你自己也可以解决学费的问题。”

　　陆文虽然早就说过不要陆方的钱去读书，可陆方却一直把他的学费当做自己的责任，这次青州之行，可能陆方也意识到自己并不需要他的照顾。

　　果然陆方接下来的话就印证了陆文的想法，“其实给你赚钱入学都是我一腔情愿而已，从我们一起去猎虎，到这次我们去青州跑商，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在照顾我，猎虎的时候，我根本什么也没做，就无端的分了你一半的钱，跑商也是，我只是一个跑腿的，你也愿意分我一半的钱，是，我们是兄弟，该互相帮助，可至始至终都只有你在帮我，我现在就能想象到日后只会是你一直在帮我，

　　阿文，我不想在这样下去了，我也想变得强大起来，我不想她回来的时候，没有能力为她做一件事情。”

　　若是能一起相帮互助的成长，陆文当然是高兴的，可陆方不爱读书，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陆方，便笑道：“原来方哥嫉妒我了？不然我们一起去读书吧。”

　　陆方说这些，其实是想试探陆文，谁都不知道陆文在当年那场大病中失去了很多记忆，甚至是忘记了同性不婚，同族不恋的常识，所以这些年来，陆方喜欢陆芸娘的事情，才敢在陆文面前表露。

　　昨天陆子轩和陆文的对话其实陆方听到了，他出房间的时候见陆子轩脸色很不好，走后不久，陆方思前想后还是回到房间外面，打算两人闹开的时候进去劝架，没想到听到陆文说科举时，若是太年轻，可能会被抽卷子。

　　陆方心心念念的就是等陆文高中进士，然后去找陆芸娘，可若是陆文被抽卷子，可能就永远没有机会科试了。

　　在那一刻，陆方不想在把希望寄托别人身上，他先前想去跑商，就是想多赚钱，不是说有钱能是鬼推磨，说不定可以打听到陆芸娘的消息。

　　可现在有做辅兵的机会，他又想，这也是进入官场的机会，虽然只是小小的辅兵，那也是一丝机会，还比去跑商赚钱更好些的机会。

　　陆方不聪明，只是他不愿再等了，即便只是一根稻草，他也想要抓住。

　　作者有话说：

　　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