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牧文被带到了一楼的小会议室。

温书年倒了一杯温水放到齐牧文手边, 不紧不慢坐在一旁。

齐牧文带出来的那份文件还静静躺在桌上，温书年拿过来打开看了下, 里面是关于慈善基金会的介绍。

齐牧文坐在一旁, 观察着温书年的神情。

只不过温书年一直都是一个表情，他判断不了，只好小心翼翼道：“哥，这个能抵押吗？”

温书年合上文件, 也没说这个合同值多少, 反问：“你要借多少？”

齐牧文把握不准这个文件到底什么价值, 反正是他从家里带出来的, 而且是放在角落, 于是商量道：“十万, 可以不？”

温书年笑而不语, 只是端起手边的杯子。

齐牧文退让：“那五万！”

“小齐。”温书年放下杯子, 轻叹一声, “我和池董交情不深，不过也算是朋友。看在池董的份上, 我借你三万吧。”

“行！”齐牧文立马应下。

温书年拿来纸和笔, 让齐牧文先写了个欠条。

“我不要你还利息，这次借你三万, 还有上次欠的五千, 一共三万五。”温书年转了三万给齐牧文，“文件我先帮你保管，等你还清了, 我就还给你。”

自始至终, 温书年对那份文件没有表现太多兴趣，就只翻了几页就没看了。

齐牧文估摸着应该不值钱, 他爸有时候就是这样，一些废文件也扔在桌上没整理。

“哥，谢谢您！”齐牧文道谢，“我下次一定还你！”

齐牧文高兴极了，转身离开。

身上多了三万块，齐牧文先还了这个月的网贷，回家之后闷在房间里，把钱冲进赌博软件。

在网上赌博和在赌场的感觉不一样，没有其他赌徒欢呼声和怂恿声，也听不到机器运转声音和筹码掉落的清脆音。

唯独相同的是，带来的兴奋感和愉悦感。

齐牧文躲在房间里待了一整天，看着后台余额一点点往上涨，越玩越兴奋。

哪怕理智告诉自己应该收手停下来，可身体还是忍不住一遍遍投注。

直到傍晚，齐母下班回来，看到齐牧文在家里玩手机，问：“今天这么早回来了？”

平时齐牧文当司机，白天清闲一点，一般都是晚上出去接送池关笙。

齐牧文捧着手机，头也没抬，含糊一声：“我这几天放假。”

齐母又在旁边念叨了几句，齐牧文听得心烦，敷衍应了几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开门关门的动静声，是齐父回来了。

最近齐父忙着案子，回来得比较晚。一回家，齐父进了书房。

可没一会儿，齐父又从书房出来了，喊住齐母：“你看到我文件了吗？”

“什么文件？”

齐父：“就放桌上的，刚刚找不到了。”

“我没进书房。”齐母知道书房很重要，平时都不进去，“是不是你自己忘记了？”

齐父也不太确定，最近案子太多了，他记得慈善项目的文件上次放桌上了，之后不知道去哪了。

齐母过来帮忙找了下，一边问：“很重要？”

齐父含糊道：“找不到就算了。”

书房里杂乱的文件太多，平时也没空整理，说不定是带到律所去了。

失踪文件的事情只是一件小插曲，谁也没太在意。

好在几天过后，齐父在书房又找到了那份失踪文件。

最近池关笙那边正在推进慈善项目，齐父要给这个项目扫尾巴。

齐父太忙，齐母也有工作，两人都没时间管齐牧文，毕竟是成年人了。

等到齐父再反应过来时，发现齐牧文在家里待了好几天没出门，皱眉问：“你就天天待房间里不出门？”

上次池关笙让齐牧文回家休息的事情，也跟齐父说过了。

那段时间齐牧文确实状态不好，不过这几天齐牧文精神又回来了，天天捧着手机在玩，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沙发上，齐牧文盯着手机屏幕，敷衍道：“我赚钱呢。”

齐父：“你要是没事了就回池关笙那边。”

“当司机能赚几个钱？”齐牧文并不在意。

当池关笙的私人司机确实工资高，大部分时候也清闲。

但是一个电话就要随叫随到，一直等着，还要像个小弟一样给人开门。

还不如就在家里，只要动动手指，就有钱赚了。

想到这，齐牧文点开了自己的账户，上面显示余额有二十万。

他已经还清了温书年的钱，不过现在还欠了网贷。只要他把这钱提出来还了网贷，就一身轻松没有债务。

齐牧文盯着余额那一栏后面的数字，没有动作。

再赚一点……

等他再赚一点，就收手不赌了。

*

也许是运气不好，短短一个晚上，二十万全部输光。

已经是早上六点多，齐牧文通宵了一晚上没睡，双眼猩红，盯着账户余额，上面显示是零。

明明昨天还有二十万，结果今天什么都没有，全部输没了。

齐牧文点开好友列表，一个一个发消息过去，想要借钱。

借了一大圈，要么是婉拒，要么就是自己也没钱借。

输了二十多万不甘心，走投无路，齐牧文再次想到了温书年，还是打了个电话过去。

等待电话接通的时间都变得漫长起来，齐牧文忐忑等待，直到对方接通，这才小声开口：“哥……”

齐牧文还在纠结要怎么开口，毕竟借钱这种事一直都很尴尬。

好在温书年似乎也猜到齐牧文的想法，主动开口：“是资金周转不过来吗？”

齐牧文顺着这个话题应下：“最近行情不好，缺个口子。”

他之前找温书年的时候用过创业这个借口，一直到现在，温书年都还以为他是创业才会缺钱。

“你们创业也挺不容易的。”温书年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不过你也说了行情不好，我也不确定你能不能还上，还是抵押吧。”

齐牧文应下，从家里又偷了点东西拿去给温书年抵押。

奢侈品就拿去给中间商抵押换钱，文件之类的东西就抵押给温书年。

齐牧文偷的东西越来越多，齐母已经发现异常，跟齐父说了这事：“房间里的东西少了，是不是家政阿姨不干净？”

齐母完全没想过是自己儿子偷的，只以为是家政阿姨手脚不干净。

齐牧文也听到了对话，稍微收敛了一些，不再偷东西。

赌博输输赢赢，他欠温书年的钱都还没还上，好多原件合同都抵押在温书年那边，没钱赎回来。

终于，再又一次输钱时，齐牧文偷走了保险箱的账本。

这一次，齐牧文开口——

“哥，借我十万。”

*

十万块在赌徒眼里，也只不过是一个数字，轻轻松松投进去，没有半点水花。

在输完所有钱的那一刻，齐牧文浑身血液冰凉，坐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就在齐牧文坐着发呆时，齐父突然气势汹汹回到家。

“齐牧文！”

齐牧文茫然抬起头，就看到父亲进来，把他从床上抓下来。

“视频还有哪些人有！”齐父怒气冲冲。

“什么视频？”齐牧文茫然几秒，后知后觉点开热搜，发现原来四年前的跳楼案件，重新上了热搜。

【#海城一中校园霸凌跳楼#海城一中高三学生跳楼，霸凌视频传出】

视频里，一个穿着校服的瘦弱男生被按在天台边。

四周有人在起哄，有人在嘲讽辱骂。

拍视频的那人自始至终都没有露脸，将那个瘦弱男生按在天台边缘，态度嚣张：“你不听话就把你推下去，反正死了也没人知道。”

【这个有印象，我记得学霸留了一个日记本说自己被霸凌，结果后面说日记和霸凌是造谣……】

【好嚣张，这就是杀人证据吧！】

四年前的旧事重新被提起，高中生跳楼事件再次进入公众视野。

过了四年，很多细节已经模糊不清，不过也有当时的知情人出来爆料。

【拍视频应该是我们班一个姓齐的……小混混，后来他退学了】

【当时宿舍有找到他的日记本，但是后来日记本不见了】

天台霸凌视频流到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

齐牧文看到这段视频，慌乱解释：“我没推他！是他自己不小心摔的！”

他就只是嘴上说几句，又没有真的把人推下去！

是那个男生自己不小心没站稳才掉下去的！

齐父怒吼：“那这个视频哪来的！不是都删了吗！”

当时跳楼的事情一出，他就删了齐牧文手里的视频，解决好所有的目击证人，结果今天突然爆出来视频的事。

齐牧文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最终，在齐父的震慑下，齐牧文说了自己欠钱还不上，不得不卖视频的事情。

“你卖视频？！”齐父气得脸都涨红了，不知道是生气齐牧文欠钱不说，还是生气卖视频的事情。

缓和几秒，齐父冷静下来，立马问道：“你现在还欠了多少？你还卖了哪些视频？”

“应该欠三四十万吧……”齐牧文也不知道自己欠了多少。

最后，齐父夺走齐牧文的手机，登上外网账号，点开主页，才发现齐牧文上传了十多个视频。

有欺负同学的霸凌视频，有以前出去嫖的视频。

还有一个，是齐牧文强迫的视频。

高中的时候，齐牧文不止是霸凌欺负过那个男生，还侵犯强迫过。

“混账！”齐父打了一巴掌，“我好不容易才把你保下来，你就把视频传出去！”

齐父气得不行，迅速隐藏所有视频和账号，又给池关笙打了电话。

“池董，能不能麻烦您再帮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