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山正要收大哥大，颜真三人从鞋店出来了。高大山忙笑着说道：“说好的，刘女士这鞋我来买单，还是没给我机会。那好啊，现在快到晚餐时间了，这旁边就是一家中餐馆，这里的鹅肝露松小笼包、还有腊肉炒鸡枞菌特别地道，老板是四川人，在这里干了二十多年了。”

　　几人进去了，走向一个靠近窗户的圆桌，落座等待。小剑不经心间问道：“谁的电话啊，打了那么长时间？”

　　高大山说道：“是汪董的电话，她正在呼吁一个爱心救助，我打算参加，我们做企业的，有了利润不光要扩大再生产，为主的还要回馈社会。”

　　小剑望着高大山，敬仰着说道：“这事也算上我一份子，我也想为社会发点光和热，这么多年了，一直就被笼罩在象牙塔下，没有深入到人民生活的疾苦里去，感觉白活了。我和汪波哥哥年纪相仿，他的人生阅历，就比我接地气多了。”

　　刘素云接过来说道：“我听汪妈说，汪波今年三十岁整，小剑你今年多大了？”

　　小剑挠了一下头发，扫了一眼大家，微红着脸说道：“其实，男孩子们是没有那么多忌讳的，不怕当众爆出真实年龄，我今年 29，身份证上的出生年日，是 1960 年 1 月 13 日，汪波哥只大我一岁，却比我成熟多了。”

　　刘素云坐在对面，这时，外面的天空，乌云滚滚而来，震耳的雷声劈开了一道红色闪电，霹雳咔嚓，天空又被炸响了。刘素云望着眼前的三个人，脸上被雷电照映过的蓝色和红色的光在急剧转化，发着瘆人的色彩。刘素云瞬间，就像被电击了一样，木怔怔呆在那里。她又想起了那个雷电交加的雨夜。

　　服务员很快走过来，拉上了窗帘，嘴里道歉着说：“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的失职，让你们受怕了，过会我们再送你们本店招牌菜。要不，你们还是到里边来坐吧，刚好走了一桌。”几人起来又换了座位。

　　颜真只想大家快点用晚餐，各自回住处休息，她已经看出了刘素云的失态，想把话题再引到刚才高大山说起的爱心救助上。于是，她重又挑起话头说道：“高总刚才说的救助，不知是哪里的？大家都奉献爱心了，这事也得要再算上我。我一个老太太攒那么多钱都没处花。这放在别人的大事上，就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也算是在为自己积福。”

　　高大山在颜真一波三折的追击下，这才望着众人说道：“其实，汪董最初的本意，是召集我们这些企业主进行募捐，我们做投资的，毕竟钱周转得快点，像颜姐和小剑，你俩，一个翘首期待，那一点固定养老基金，每月从月初盼望到月尾，能改善生活，再保证生病吃药打针就不错了！还再外援救助别人，那就有点奢侈了！小剑你目前还是一名在校学生，虽然是博士，但目前经济条件也不具备！”

　　颜真明显不同意高大山的做法，奉献爱心不分大小，凭着自己的能力，可有多有少。她语气里带着一股冲劲说道：“其实，话也不能这么说，报纸新闻和电视新闻上，经常报道一些单身老伯孤苦一辈子，捡垃圾，一辈子省吃俭用，资助贫困失学儿童。这外援救助和本身拥有的资金多少无关，还是看个人赤诚度……哦，对了，汪董说的援助对象是哪里的？”

　　“颜姐，你应该知道，汪董说是方菲妈妈的邻居，肾源是他的弟弟提供，两个人完全匹配，现在是只差这笔手术费用了。”高大山说道。

　　“可是，方珍珠的邻居是王长江，他可健壮的像头牛，没听说身体不好的事？哦，还不对，王长江没有弟弟，他有一个哥哥，这倒是真的。”颜真一下子就充满了疑惑。

　　刘素云也被眼前的阵势，彻底弄乱了，她也禁不住追问道：“生病的是他哥哥，弟弟想来全力救助。”

　　“好了，这下我彻底明白了。我和做弟弟的两个女儿住一屋，知道她们家的生活状况，一家人就指望着弟弟的工资生活，本来生活就是捉襟见肘，勉强可以维持下去。如果这弟弟又捐肾，又支付巨额医疗费，他是没有这个能力的。”颜真侃侃而谈道。

　　“问题是这弟弟还很轴，性格倔强，认定的死理非要一条路走到黑，撞到南墙也不回头。”刘素云无意中说道。

　　高大山也被她们的谈话，给彻底整懵圈了，云里雾里，正不知所以。

　　颜真笑着解释道：“这小刘年轻时候在我们医院实习过，跟着捐肾的弟弟实习过，是他徒弟。”

　　“我说呢，她为什么会一针见血地评论，还是一个陌生人，原来是师傅。”高大山说道。

　　“不过，凭我对师傅的了解，如果高董和王妈联系爱心企业家把资金备足，我这师傅是铁打了，不敢接受的，他宁愿让全家老小省吃俭用节衣缩食一辈子，自己来背负才会心安。”

　　颜真思索了半天，忽然说道：“我们可以来个曲线救国的，这笔钱直接拿出来医疗救助，他们不一定会接受，但是他女儿和我住一起，这孩子我太了解了，成绩好，听说学校都要保送北大的，她偏要把名额让给其他同学，自己非要去考场进行一搏高低。这孩子的自信心一直很强大，学习态度也很稳定，平常考试都是拔头筹，从没下过第二名。我认为她成为明年的高考状元那是稳拿的。你们可以把这笔救助款，变成我市著名企业家踊跃资助高考状元。到时候，百年老校、莘莘学子和著名企业家，都会成为头条新闻，这为国家选送高精尖人才的培养基地，国家未来的栋梁之材，还有爱国惜才的全民优秀企业家，这三者可是融会贯通的。既弘扬了民族文化，讴歌了我们的社会主旋律，还能顺便宣扬你们的企业文化，三位一体这可是一个良性循环链。当然，以高总的绝顶悟性，你肯定也会想出来这个策略的。”

　　“还有一点潜在的因素，一座城市诞生了一位高考状元，经过媒体的推波助澜，会在当地成为爆炸性新闻，爱心企业家奖励一笔费用是最有面子的。这里，还会产生连锁反应，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时候，还会拔出萝卜带出泥，如果这状元家境不好，或者，还有需要大病救助的亲人，往往会很能博得人们的同情。”小剑沉默了很久，他在思索其中埋伏的关系，知道怎么做，才能毫不费力，还能发挥出巨大的光芒。

　　“你是说，声东击西，抑或移花接木，这笔医疗救助费，最后还是能够圆满落实的。”高大山看着小剑，满意地笑着说道。

　　“以目前的状态来看，这会是唯一的坦途，没有第二？”小剑说道。

　　“好吧，今天我们也吃好了，这家馆子味道还地道吧，这话题也讨论得差不多了，那就各自回住处休息吧。”高大山说着，跟着大家走出饭馆，回各自下榻的酒店了。

　　陈大河家，等补习的小伙伴们全部散尽了，陈大河帮妈妈倒菜、抹桌子、扫地，三口人围着一个水池子洗碗碟。陈大河袖子都捋到快胳肢窝了，显得很夸张，李姝赶忙帮他往下拽拽，说道：“不用捋那么高，洗个碗，又不是让你下河摸鱼去？”

　　陈大河嘻嘻笑着，还在朝老妈挤眉弄眼，朝爸妈撒娇道：“还不再多疼爱你们宝贝儿子，明年考上大学，我就不知道，会飞到祖国的哪一个城市去了，你们想我，还不是会哭鼻子？唉，这个情我还不慌煽，就是脑子里还有一点疑问？王菲家会因为这件事，被拖向无底深渊吗？这么大一只锅让她们家来背，这也太沉重了吧？”

　　李姝把三人洗好的碗碟筷，整齐地摞在水池台上，让陈本朔重新又给她卷了袖子，放空了水，又倒了白猫洗洁精，继续冲洗。

　　“孩子，中国是个人情社会，这个你年纪还小，还不懂。中国有一句俗语：树高千尺离不开根，人行万里忘不了根。许多脍炙人口的流行歌曲里，也都在反复吟唱这个主题。这是在告诫人们，不要忘本。每个人生存的家庭环境是不一样的，王菲的爸爸是从落后贫瘠的年代里走过来的，当时伯父带领全家省吃俭用，把他供出来了。等到他有了能力，他肯定会全力回报，顶起来家里面的一片天空的。这个是他既定的责任，那些为前程奔波成长走过的砂砾路，他是要再重新丈量回去的。没有过亲身经历的人是不会懂得。尤其是，你们这些甜水里蜜罐里泡大的独生子女们，是永远体会不到上辈人一些特殊境遇的。”

　　陈本朔也禁不住说道：“那时候，乡村能考出来一位品牌大学生，也相当于是中了状元了，名扬乡里，这份荣华还是最能光宗耀祖的。这医院里，我对每年进来的优秀人才是最清楚的。凡是那些顶尖级别的医学院，硕士和博士往往都是乡村里考上来的。这其中的，不为外人所言之地跋涉，还有艰辛，他们都是最深有体会的。”

　　“明天就是新周一了，这个捐款的事，你也得要赶快提到日程上来，能多帮点，就会好一点，这么多年相处的同事也都是一份老情谊了，相信大家都会伸手救助的。”李姝端着一摞碗碟，放在了小厨房的菜橱里。

　　陈大河进了屋，拿着一个四方形铁盒子出来了，铁盒子四面是四大美女，彩色喷绘上去的，灵动又逼真。这盒子还是王菲送给他的，她爸中成药房里装药的，陈大河一直当成了宝贝。他每年的压岁钱，还有父母平时多给的零花钱，每年春节，姑姨舅婶们相互给小孩子们互发的红包，这十八年，一路积攒下来，竟也把盒子给填满了。

　　陈大河捧着铁盒子，嘻嘻笑着，来到爸妈跟前，说道：“我也奉献自己的一份爱心，我从小到大，所有疼爱我的人，一点一滴，一年一年，奉献给我的爱，我全部拿出来捐了。其实，爸妈，我不想看到王菲为这件事天天愁眉不展，像大山压顶般忧郁，我希望她还像原来一样，展开她轻盈的羽毛飞起来。”

　　“好了，今晚也不早了。”

　　“晚安勿躁，好梦成真。”

　　陈大河抱着他的美女铁盒子，回屋睡觉了，脸上是一派憧憬的幸福。李姝看着他的背影直摇头，对陈本朔说道：“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好像又返回到孩童时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