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寻听到了心底花开的声音。◎
沈寻杀青的第二天, 跟蒋舒艺回了趟西塘。
沈爸爸笑呵呵在家门口等着：“回来了？也不多休息两天。”
蒋舒艺把礼物给他：“他想您了呀。”她嘴甜，瞅了眼沈寻说，“就赶紧的回来陪您了。”
“我有什么好陪的？多陪陪你才是应该的。”沈爸爸毫无原则站她这边, 一边说沈寻瞎折腾，一边说要给他们下厨，“舒艺，你想吃什么？叔叔给你做。”
沈寻一下成了“女婿”, 手里拎满礼盒不说，也没人搭理。他好脾气跟着两个人进门, 除了最开始的一声“爸”，愣是一句话都没机会说。
“让沈老师做吧。”蒋舒艺提议。
沈爸爸摆手：“那不行，他做的没我好吃, 上回你来，叔叔也没给你做什么好吃的，这次一起补上。”
到里间，他在口袋里掏出两个红包, “连着你周阿姨的一起。”
蒋舒艺看沈寻，他也看着她，“谢谢叔叔。”
“不谢的, 你周阿姨也喜欢你，她一定高兴。”沈爸爸系上围裙，“这就给你们做好吃的了。”
蒋舒艺拦不住, 让沈寻去帮忙。
厨房里, 沈爸爸正偷偷抹眼泪，没想到儿子会跟进来, 他匆忙擦了擦, 问：“进来做什么？”
“爸, 明天我跟舒艺去看妈妈。”沈寻也系上围裙，先去洗手，只当没看到爸爸的红眼眶。
沈爸爸说“好”：“舒艺那姑娘好，你妈妈知道了会高兴的。”
“你啊，也别什么都憋着，爱人爱人，有商有量，有说有笑才叫爱人。喜欢人小姑娘你就别老闷着，老让舒艺主动，小姑娘多吃亏。”
“你别怪爸唠叨，也不是我光说你不帮你，只不过我是你爸爸，凡事多为舒艺想一步，你俩感情才能好。”
“儿子啊，爸不给你拖后腿的。”
沈爸爸洗完菜开火，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网上那些我看了，倒是真没想到舒艺家世这么好，但我儿子也不差的么。”
“就是我想着吧，不说别的，我儿子再好，按人舒艺的背景来说，她的确还有更好的选择。”
“我听说大家族里头规矩多，可是能教出舒艺这么好的姑娘，她爸爸妈妈肯定也好。有时候，你也多体谅体谅为人父母的，爸都能理解。”
他说了很多，也表明他的态度，翻来覆去的让沈寻多体谅蒋舒艺爸妈，但也别受了委屈。
最后，沈爸爸说：“儿子，我和你妈妈都祝福你跟舒艺。”
沈寻把切好的排骨递给爸爸：“我明白的，谢谢爸。”
他从前忙，很少在家，这两年虽停下脚步陪着爸爸，但父子俩话不多，谈心更谈不上。因为蒋舒艺，两个男人第一回开始“谈情”。
*
吃完饭，蒋舒艺挽着沈寻逛西塘。
“你看那座桥，我三年前来的时候在那儿画过画。”她指给他看。
沈寻点头，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画的毛毛，也画过我妈妈。”她的手很冰，他给她捂手，“冷了？”
“不冷。”蒋舒艺将另一只手也塞过去，两只手都被他握着取暖，“沈老师，你这太坏了，暗戳戳围观我！”
沈寻把她手塞自己口袋，又给她围紧围巾，“还去过哪儿？”
“你不是都知道吗？”
“还有不知道的。”
蒋舒艺靠着他：“那我带你走。”
冬天的古镇别有滋味，但也格外冷，湿冷湿冷，走两步就冷嗖嗖。
两个人在沈寻口袋里牵着手，她带他去买海棠糕，“油墩子还是海棠糕？但我喜欢海棠糕。”
“我不挑。”
“那就海棠糕了。”
蒋舒艺熟门熟路到推车前：“爷爷，要两……”她看了看身旁的沈寻，“要一个海棠糕。”
“好咧，一个海棠糕。”
等摊主爷爷做好，沈寻接过，瞧见蒋舒艺抬着下巴就等他帮着摘口罩，他笑了笑，先咬了第一口，咬出豆沙馅，他给她拉口罩，再喂过去，“当心烫。”
“烫才好吃。”她咬下去，一大口甜滋滋的豆沙。
沈寻又是一口，吃了边上的白饼。
爷爷看着：“小年轻感情真好。”
蒋舒艺冲他笑笑，拉着沈寻，“还有那儿，你知道吗？下雨天的时候在那儿听雨声可好听了。”
是一条挂着红灯笼的长廊，偶尔有三两路人路过坐着休息，不是闲聊就是玩手机。
沈寻之前也来过，但从未停留，他又喂她吃了一口，“所以，你的香水叫《雨后》？”
“对啊。”蒋舒艺吃不下，让他别浪费。
沈寻三两口解决完，小黄纸被他折了几折塞口袋。
长廊尽头是古镇里最高的桥，能俯瞰整个小镇。乌篷船从船下穿过，还有戏台上“咿咿呀呀”的歌声。
“沈老师。”蒋舒艺仰头，眨了眨眼睛，“这样我来西塘的回忆里都有你了。”
沈寻抱住她：“谢谢。”
“不谢不谢。”蒋舒艺被他突然的道谢整懵了一下，反应过来，她踮脚摸摸头。
沈寻却越搂越紧，她开玩笑，“沈老师怎么越来越粘人了？”
“嗯。”
“我们沈哥哥真可爱。”她又摸了一下。
沈寻结结实实愣住，也就是在最初套近乎她才这么叫他，“嗯，你喜欢就好。”
轮到蒋舒艺怔愣，她手探进他大衣里头，特别暖，“喜欢的。”
沈寻轻笑：“回去吗？”
“嗯，累了。”
到家，沈爸爸已经睡了，蒋舒艺洗了澡，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去客厅看电视。
沈寻看到：“又不吹头发？”
“懒。”她踢了拖鞋看偶像剧。
她最近迷上的追剧，就爱看黏糊糊的恋爱甜剧。
沈寻没辙，去拿了吹风机，又拉了拖线板，“以后头疼。”
“不是有你吗？”她脑袋往后仰看他一眼，马上又回到偶像剧。
吹风机“嗡嗡嗡”的声音，蒋舒艺拍了拍沈寻手背，“我都听不到他们谈恋爱了。”
“快了。”他把吹风机稍稍拿远了些，手指梳着她的长发。
蒋舒艺手机响了，看到妈妈的名字，她差点没跳起来，沈寻也看到，关了吹风机去拿毛巾。
再进客厅，她已经正襟危坐。
“妈，我很乖的。”他听到她说。
蒋舒艺对着手机：“这么晚了，您跟爸爸还不休息啊？”
蒋妈妈提了大半天的心，知道她这次是回去见家长的，就等着她打电话回来，“今晚一个人住？”问出的话却拐了个弯。
蒋舒艺头发被沈寻用毛巾包住，她又挺直腰板，方便他动作，“一个人住啊，您想什么呢？”
蒋妈妈无语：“我想什么？想你跟沈寻。”
蒋舒艺闻言，扭头看了任劳任怨的沈寻一眼，“沈寻给我擦头发呢。”她打开免提，“妈，您要跟他说话？”
蒋妈妈：“……”
沈寻弯腰，对着手机，“伯母晚上好。”
蒋妈妈很铁不成，气得不想说话。
这坑妈的闺女，还小棉袄呢。
蒋妈妈温和回应：“晚上好，沈寻。”
“还没休息？”她问。
沈寻有问必答：“舒艺在看剧，等会儿就睡了。”
蒋妈妈推开想偷听的蒋爸爸：“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舒艺，回房间了给你爸爸道声晚安。”
她甩锅：“你不在，你爸爸睡不着。”
蒋舒艺觉得奇怪：“爸爸都多大了，你们之前到处玩的时候，我不也不在。”
沈寻听出话里的意思，替她说：“好的伯母。”
蒋妈妈忍着气，叫蒋舒艺名字：“就这样，早点休息。”
“知道了，妈妈。”
挂电话，蒋舒艺望着继续给她吹头发的人，“我妈这是什么意思？”
沈寻关了吹风机，俯身亲在她额头，“不想这么早当外婆的意思。”
蒋舒艺反应了下，终于懂了。
她脑袋一缩，头发还在他手里，头皮发麻，“诶！”
沈寻绕过沙发：“疼吗？”
“不疼。”在他抱过来前，抱枕塞他怀里，“我走了，我睡了，晚安。”
蒋舒艺穿上拖鞋就跑。
到房间，她心怦怦跳，妈妈怎么这样！
蒋舒艺趴床上，很久，睡不着。
【蒋舒艺：睡了吗，沈老师？】
习惯真可怕，这样就睡不着了。
窗被敲响，她一惊，来不及惊讶，跑到窗台开窗，披着大衣的沈寻映入眼帘。
“沈老师！”她惊喜。
沈寻摸了摸她的手，有点凉，“回去穿个外套。”
蒋舒艺乖乖照做，站在窗前对他笑，“沈老师也睡不着？”
他看她：“不是某人睡不着？”
蒋舒艺胳膊撑着窗台，双手捧脸，“好吧好吧，想沈老师的抱抱。”
下一秒，沈寻隔着窗，搂住她的肩膀。
他大衣里头穿了睡衣，刚刚好，她的脸磕在他锁骨。
温热的气息蔓延。
“沈老师，想你想的睡不着。”她撒娇。
他不在的时候也就这样，知道他在，她一个人就是睡不着。
沈寻亲了亲蒋舒艺：“我就在这等你睡。”
“你不进来？”她脑袋拱了拱。
他在她耳边：“谁说要给爸爸留个好印象？”
这是她说的，还约法三章，让他在爸爸面前不许搂搂抱抱。
蒋舒艺一噎，推开人就要跑，被沈寻拉住。
所有的不满也被封住，唇上又软又热。
蒋舒艺气喘吁吁：“我睡了。”
沈寻额头抵着她：“晚安。”
她回床上，拉上被子，对着窗的方向比心。
“沈老师，明天我们先去给周阿姨买束花。”
“好。”
“我记得周阿姨喜欢蔷薇，也喜欢满天星。”
“嗯，你送的妈妈更喜欢。”
“沈老师，我有点困了。”
“睡吧。”
许久，只有呼吸声，沈寻望着床上的人，“晚安。”
关上窗，他回到房间，毛毛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到他房间，正躺在沙发上打呼噜。
他轻轻揉了揉猫脑袋，坐到沙发另一侧。
今天，蒋舒艺带他走了三年前她在西塘的足迹，是他不曾参与的过去。他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只能说出“谢谢”。
沈寻打开手机，翻到三年前妈妈发给他的第一个视频。
“哇，周阿姨的饺子超好吃的，我妈妈就不会。”
“你周阿姨的馅那是秘方。”
“那周阿姨能不能教我？”
“你周阿姨说了，这是要传给儿媳妇的。”
视频里是蒋舒艺和沈爸爸的声音，沈妈妈正低头包饺子，她听不下去，便哄蒋舒艺：“别听你沈叔叔瞎说，教你，都教你。”
沈寻笑了，妈妈一定想不到，当年的小姑娘真的成了她儿媳妇。
他想告诉蒋舒艺，三年前，在他连续拍了20小时的戏，乍然看到视频那头抱着毛毛撒娇的女孩时，心口那一瞬的悸动。
奇怪的感觉，当时的他并不懂。
在后来一个接一个的视频里，他开始期待在视频里见到她的笑脸。
有时，是她跟妈妈一起修剪花枝，有时，是一扫而过的镜头里，她撑着伞在雨中踩水。
再后来，视频里没有了她，也没有了妈妈。
失去妈妈那一年，他被自责淹没，追悔莫及，只能反复看着手机里的视频。数不清多少次在视频里看到了女孩，他却始终舍不得用妈妈的微信去刷女孩的朋友圈。
一年的时光，他陪着爸爸，试着放慢脚步去拥抱生活。他走遍了西塘，也走过了她常常去写生的那座桥。
沈寻以为自己这一生与她大概就是这样了，萍水相逢，再没有下一个不期而遇。
他强迫自己，渐渐不再看她。
第二年，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下雨天，雨很大，在蒋铭洲的朋友圈，他却见到了记忆里的小太阳。
比阳光还要绚烂的笑颜不期然闯进他的世界。
沈寻听到了心底花开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明儿见～
